第二十七章 故人下

林東三人還未走到單元樓門口，車上了男人便下了車，站在原地，怔怔地望著，張素珍看見了李祥林，帶著笑意走了過去“老同學，你怎麼找到這個地方來了！”

“好長時間沒來看看了，幾經打聽才找到這個地。”李祥林想強打上一絲笑意，可終究還是苦笑。

“嗯。”張素珍臉上的笑意停頓了一秒，又接著掛起滿目地笑“別在這楞著了，先上樓吃飯，把司機也叫上，也別讓人家乾等著呀！”

“好，聽你的！”

李祥林走到車前，司機連忙開門下車，彎著腰“李局，有什麼要吩咐的嗎？”

“小劉啊，上去吃個飯吧”

“領導，我就不上去了，我在樓下等您就行了。”小劉不自然的抓起褲子。

“這次不一樣，不是工作，是生活，上去，這是命令，趕緊的。”

小劉笑著點了頭。

向陽聽見開門聲，跑了出來，看見一群人中間有剛才敲門的男人，還有一個不認識的陌生人，便跑到了林東旁邊。

張素珍開口笑道“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他親哥呢！幾天的工夫，你倒比他姐還親。”

“男孩子當然愛和男孩子玩！”林東笑道。

李祥林指著林東，頭轉向張素珍，笑道“嫂子，你是不知道，這小子把我三次拒之門外，我真以為自己找錯了門，白尷尬了半天！”

“叔，我在這給您賠個不是。”

李祥林擺了擺手“嫂子倒找了個好女婿，有心著呢！”

“林東不錯的，我是真蠻喜歡的，當不當的我女婿，不也得看這倆人的意思啦，我也不與你們閒聊了，我給你們做飯去。”說罷轉身去了廚房，謝婉婷見狀，也去廚房幫了把手。

李祥林示意小劉坐下，幾人坐下也開始閒聊了起來。

“小夥子多大了？”

“二十一”

“倒顯得更年輕一些，什麼工作？”

“自己在網上賣點貨，收入倒也可以”謝婉婷編了個其他的說辭先糊弄過去了。

“終是份不太安生的工作，到底也不知道如何長久！”

“到也說不上能談多久，走著看吧，條件太好的人家不見得能看的上我”謝婉婷苦笑著說道。

“條件總是奮鬥出來的，只是看著還像個孩子，是個老實孩子吧？”

“他不愛玩的”

李祥林熟練的從懷裡掏出煙來，遞向林東，林東愣了一下，還是擺了擺手，說自己不抽菸。

“抽一顆無妨，這煙市面上可買不到”，說罷把煙遞的更近了。

林東苦笑著還是接了下來，李祥林又遞了一顆給小劉司機，小劉俯下腰恭恭敬敬的接了下來，從口袋裡掏出打火機，給李祥林點了，又準備給林東點上，林東連忙擺手，只是接下了火機。

終是外行，時不時感覺煙嗆得喉嚨發癢，不時地低咳兩聲掩飾不會抽的尷尬。

李祥林笑了笑“下次如果不想，記得誰勸你都不要接住呀”

李祥林又隨意的聊了些別的，林東樂得他不問，說多了總要露餡的。

中國人吃飯時愛說話，無論大人物、小人物，都愛在飯桌上說話。無論是日常瑣事，還是幾百萬的生意，都要在飯桌上談。中國人為什麼愛喝酒，還是因為中國人愛在飯桌上說話。

再愛說話的人也要想，也要有想一想的時候，沉默的時候，無所事事，便又顯得太尷尬了，就是想到了什麼，如果說突然又說出來，又顯得太過唐突。在飯桌上。倒可不太在意這些，沒話說了，還可以吃菜吃飯，實在沒什麼做了的時候喝一杯酒，這感情也就到了。

“祥林呀，真沒想到你能找到這兒來”張素敏為李祥林斟上一杯酒。

“嫂子出了這麼大事，我竟然不知道，這讓我這做兄弟的情何以堪。邊說邊用手敲了敲桌子，當我知道這件事之後，多方打聽，才打聽到原來你們搬到了這兒，我這做兄弟的竟然沒有盡到半點責任”

“他爸走之前說不要驚動任何人，我們又怎敢拂了他的願？”

“嫂子，我倒也知道我那兄弟的性情，只是如果早告訴我，我的兄弟可能也不會到這樣”說著，眼睛上竟閃著淚花，垂垂欲滴。

“已經過去的事都過去了。”張素敏顯得還是那麼鎮定，彷彿這件事再也不能牽動他的心絃了。

“從文好福氣，娶了嫂子這樣的人，可嫂子，自己的身體更要緊呀！”

“當著孩子的面就不要談這些了”說罷把眼睛垂了下去。

李祥林似乎是感覺到自己的情緒有些激動了。慢慢的鬆了眉腳的結，點了點頭。把面前的酒一飲而盡。又自斟了一杯，再次一飲而盡。

“幾十年就這樣過去了，真快呀，啥也沒幹就老了”。李祥林嘆了一氣

“50多歲，不算老。”

“素敏，也只有你還像當年一樣，不像我現在遇到點事就開始怕了”

“祥林呀，這些話有時間再聊，再不吃飯，菜就涼了。”張素敏夾起菜放到碗上，自顧自的吃了起來。

李祥林見狀，也只好把到口的話嚥了回去，到底也是吃不下飯，象徵性的吃了幾口。放下筷子來，剩下的時間開始喝酒，只是每次喝的不多，又或者是酒量很好，沒看出些許醉意來。

他終於捱到了吃完飯，想要說些什麼的時候。但看著張素敏一副不緊不慢的樣子，正常的收拾起了碗筷洗刷，實在不好打斷什麼，可下午終究是要回去的，時間很急迫，容不得他耽擱。

“嫂子，我下午還要回去呢，能單獨談談嗎”

張素敏用毛巾輕擦了擦手“回屋說”

張素敏先進了屋，李祥林接著跟了進來，手本來已經放在把手上了，又鬆了開，沒有關門。他又看了看張素敏的神色，似乎毫無反應。嘆了一口氣，又把門關了上去。

“素敏，出了這麼大事，你卻連通知都不通知我一聲。”他邊說邊挨著床坐了下來

“沒通知你，你不也是知道了嗎？”

李祥林似是裝傻的，回了一句，“倒也是巧了。”

張素敏盯著他，沒有說話。

“昔人已去，更要更加在意活著的人呀，聽聞你得了這個病之後，我輾轉難眠，總是放不下，我往你工資的那張卡里打了一點錢，你先用著，今後的日子長著呢”

“多少錢呀”張素敏像那種上級質問下級的口吻問道。

“沒多少，你先用著，你不要光想著自己，你是不願意，可孩子呢，正是用錢的時候，別讓孩子們操心了，咱們這把年紀，再連累了孩子們，可真是造了孽了”李祥林開口道。

張素敏本要還拒的口還是放了下來，想到了女兒“我就收下了，當年的事，你不要在意了，這錢放心，我會還的”

“不著急，我不缺錢，我當年欠你的錢這輩子也是還不清了，等你什麼時候病好了，我再帶你看看西湖的荷花。”

李祥林走到門口“我下午還要回去，就不久留了”低下頭，說完這番話自顧自的走了起來。

張素敏和上了房門的那一刻，淚水終於不再強忍留了下來。他的神情是平靜的，只是多了兩滴眼淚，倒像是犯了困的時候不自覺留下來的那樣。只是略多了一些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