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轉身仰頭而視,眼神像一灘深潭中的水,淡而不起波瀾。

林東想不出來這個女孩經歷了什麼,才能讓本該青春美好的年華如此這般。“我送你回家”林東輕聲道。

她不說話,,徑直地向前走著,林東跟著,不時拉住走神的她。

又回到相見的路口,她不經意地向林東坐過的長椅看了一眼“我可以回去的,你走吧!”這聲音更淡了,也更無力,那般蒼白。

“反正我也沒事,多送你一程吧!“

她沒再說話,繼續向前走,繞過幾條巷子,一片與鬧市區不同的景象,繁華的隔壁也有著不繁華的蒼茫,一排排類似於鄉下蓋的兩三層樓房,摻雜著形形色色的聲音,小孩的哭聲,婦女的罵聲,鍋鏟的碰撞聲,勁爆的音樂聲

她停在其中一間民房,靜站在那裡。

“那我回去了!”林東正準備轉身離去,掌心一股暖意傳來。

“跟我一起進去,好嗎?”眼神中帶著乞求與驚慌。

林東在悸動中點了點頭

她拉著林東,走過大院,走過一層層臺階,時間還早,樓下大院的人都還沒睡,幾個閒談的婦女不時往這裡指指點點,二樓樓梯口一個正在還煤球的男人往這望來“阿玉回來了!”臉上露出皮綻似的笑容,他旁邊的女人用力擰了男人一下,發出不大不小的怪腔“還帶人來了,當我們這是什麼地方”

從進到院子裡,她連頭都沒抬起過,那女人見她沒反應,便又把頭轉向自己的丈夫,用著難聽的話語訓斥著什麼。

她帶他走上三樓,開啟樓梯前的第一間房門,開了燈,林東也進了去,整個房間只有兩張床和兩張桌子。

房間很小,快被這些東西擠滿了,一張桌子上放著化妝品什麼的,另一張桌子上放著洗漱用品。一張小床上堆滿了亂七八糟的衣服,另一張稍大些的床上還有著掀開的被子,林東很難想到如此漂亮的女生,屋子裡竟是如此的雜亂無章。

林東忍著心中疑惑,他知道自己什麼都不該問,做好一個陌生人的本分。

“不嫌棄,今晚就在這睡吧”

“啊”林東看了一眼唯一的一張床和被子“不合適吧!我還是住賓館比較好”

“那你還能租得起房子嗎?”

林東不知道他說的是自己租,還是她提過的合租,他沒問,他想了想,他覺得這個地方的人不太友善,剛剛她又發生了那麼多事情,自己還是留下來比較穩妥,自己反正是網咖椅子上一歪腦袋就能睡著的人,在哪裡不是一樣。

林東動手把小床上的衣服撥到一邊,留開一個可以躺下的地方,帶上衣服上的帽子,把手插進上衣口袋裡,往中間一躺“我在這睡就行了”

她看也沒看,脫下鞋便往被窩裡一鑽,關了燈。

今日無論林東往哪裡睡他都不會說個“不”子,無論他做什麼她都不會搖下頭。可他是君子,讓她愈發覺得自己骯髒,淚水幾次溼了眼眶。

這冬日依舊是那麼冷,凍得他把旁邊的衣服蓋在身上,聞著衣服上傳來的芳香,用力吸了一口意中人的芬芳,身子似是暖了起來,也許是腎上腺素髮揮了作用。

經歷瞭如此一天的林東,睡得很快,旁邊的她能聽見均勻的呼吸聲,她多羨慕這種沒有煩惱的人,失眠對她來說不過是抬頭望月,她並不厭煩失眠,相反在萬籟俱靜下尋求更真實的自己,對別人不能說的話,全訴說給月亮。月亮承載了三千多年不眠人的愁緒,不知道自己的這份算不算得上傷。

但這次聽見林東均勻的呼吸聲,心裡卻感覺很安寧,兒時那份安全感似乎又回到了身旁,不覺間她已悄然入眠,無夢,睡得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