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蕎你是怎麼回事?”

唐桂蘭的聲音傳來,唐米米在大姐手裡看去,媽媽站在裡屋門口,生氣地拍拍門框,“快把小妹拿給你爸抱抱。”

“桂蘭你剛生了孩子動不得氣。”

郭思遠小跑上前扶住妻子,動作聲音都是那般溫柔體貼,“快,我扶你回床躺著去。”

唐米米卻聽到不一樣的心聲:“這個農村女人真沒法跟豔豔比,豔豔生了孩子照樣白淨苗條,她跟豬似的,穿的衣服像套了個麻袋,臉上皺紋跟我媽一樣多了。”

可她卻不敢發心聲。

就怕這個也跟她血脈相連的人聽了去。

唐桂蘭坐到床頭,再次喝斥大女兒將小嬰孩拿給親爹抱。

心裡無比欣慰。

小嬰兒不是說丈夫回來就會跟她提離婚嗎?

瞧思遠抱著孩子都看得捨不得眨眼了:“桂蘭,這個孩子生得太好了,取到我倆所有優點了。”

哪像要來提離婚的樣子?

站一旁的唐蕎突然開口:“爸爸,你這麼喜歡小妹,你給小妹取個名字吧。”

郭思遠看大女兒一眼。

唐米米立即聽到便宜親爹的心聲:“喜歡?本來按計劃我回來是跟農村女人提離婚的,都因為這丫頭命硬活下來,我只能先來穩住唐桂蘭,再想別的辦法了。”

唐蕎也看著他,似笑非笑:“我們三個都是我媽取的名,我們三個都隨我媽姓,咱家總該有個跟您姓的孩子吧?”

感覺大女兒的咄咄逼人,唐桂蘭微皺眉,可她也期待丈夫給孩子取名,嘴動動終沒說什麼。

看郭思遠不說話,唐蕎心裡越發氣:“爸爸沒想好,我倒想好一個,就叫郭雨菲怎麼樣?”

唐米米立即感覺到便宜親爹渾身一震,再看向大姐的目光鋒芒畢露。

寒光一閃而逝,郭思遠笑著看向妻子:“桂蘭,我家的規矩,女孩都隨母親姓,前三個孩子的名字都是你取,這個也還是你取吧,要不然就顯得我這個爸厚此薄彼了。”

輕飄飄一句帶過,唐蕎恨得又要說什麼,被唐桂蘭喝斥住:“你爸爸說得對,就該我取名。”

她看向丈夫懷裡的孩子。

唐米米圓溜溜的眼睛也看著她。

母親眼中對她是真正的萬般憐愛,更對比出便宜親爹對她的敷衍。

“就叫,唐米米吧,思遠你覺得怎樣?”

郭思遠從鼻孔裡發出一聲笑:“好啊,米米,多好聽的名字。”

唐米米卻聽到某人心聲:“瞧瞧這沒文化的農村女人,都取的什麼名?蕎、麥、粟、米,再生個兒子她是不是要取大豆?不過,她沒這個機會了。”

郭思遠還沒拉回思緒,突覺身上一股溼熱,“啊”的站起身,低頭一看,小嬰孩尿了他一身。

這可是他剛做的新衣服。

“米米你怎麼尿在爸爸身上了?”唐桂蘭慌忙從丈夫手裡抱過孩子,輕輕拍她小屁股一下。

心裡有些疑惑,這孩子不是剛把過尿的嗎?

唐蕎不依:“媽,米米這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您幹嘛打她?”

她從母親手裡搶過小妹,“再說了,您帶我們幾個孩子身上著了多少尿,爸爸著這一下有什麼大不了的?”

心裡說,“米米,好樣的!”

我這樣的大男人兼大文化人,能跟你媽比?郭思遠心裡生氣得不行,但也不好跟一個小嬰孩計較:“沒事,我去換一身就行了。”

他去換衣服,唐麥唐粟進來:“媽,飯做好了,我們拿進來吃吧。”

聽大姐說小妹取名叫米米,兩個都很高興:“好聽,米米米米。”叫個不停。

唐米米伊伊呀呀,心裡表達著歡喜:“我喜歡媽媽取的這個名字,米米,豐衣足食,前程似錦,我會帶著全家過好日子的!”

“謝謝寶寶。”唐桂蘭忍不住親一口孩子,所有傷痛在這一刻暫時拋開。

飯菜剛在屋裡擺好,大門“咣”的一聲開啟,郭母依靠在門框上,頭髮蓬亂,躬腰駝背,像突然得了場大病,幽怨地看著兒媳,啞聲道:“你死人啊,還不快來扶我一把?”

唐桂蘭剛要上前,被唐蕎一把拉住:“媽,你剛生了孩子,你都要人扶,還要去扶誰?”

她把小妹朝母親懷裡一塞,“我去扶奶奶。”

唐桂蘭剛要反對,小奶音在她耳邊響起:“媽,奶奶去金貴別人才弄成這鬼樣,你再不金貴自己,還能等誰來金貴你?”

唐桂蘭抱著孩子不動了。

唐麥唐粟兩姐妹早叫著跑過去:“奶奶你別叫我媽,我們來扶你。”

“誰要你兩個小丫頭扶?”郭母在曹家受了一肚子火沒處發,“給我滾開讓你媽來!”

都是因為這個農村女人!

就要讓她出力吹風坐不好月子,死快點才好!

“二妹三妹讓開!”唐蕎大步走過去,“我來扶奶奶!”

“我也不要你扶!”老太婆拿手指著,“你敢來扶我就給你兩耳光,叫你媽來!”

唐蕎走到她面前根本沒伸手,鼻子嗅嗅:“喲奶奶,你身上怎麼也有一股小嬰兒的尿味?”

郭母一愣,下意識雙手掩住小肚子那塊。

又怎麼掩得住那明顯的汙漬?

“不對啊,你不是去機械廠找我爸了?那麼還是,你去幫別人帶孩子了?”

“你給我小聲些。”郭母急得跳腳又不敢大聲,忙進屋關門,先跑回房去換衣服了。

唐米米看得清楚,母親嘴唇不住哆嗦。

大女兒和婆婆的對話再次證明,婆婆是去侍候別的女人和孩子了。

對她和她的孩子,卻想置於死地而後快。

她就算是個泥人,也不可能再無動於衷。

裡屋門開啟,便宜親爹走出來,換了一身半新不舊還打著補丁的衣服,之前的君子之風大減,他將換下的衣服擔在凳子上,如常說:

“儘快幫我洗一下,馬上要召開職工大會,我要在上面發言。”

自然是跟母親說,大姐他現在不想去碰釘子,二姐三姐洗衣服從來馬虎了事,就只有農村女人會洗得乾乾淨淨,還用搪瓷缸子裝了熱水熨燙得闆闆扎扎。

詫異的發現,妻子竟然沒吭聲。

不對啊,從前他都不用說,農村女人早就包攬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