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你怎麼不去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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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太對了！”郭紅蓮越聽眉眼越舒展，“你長得最像你媽了，粗粗笨笨，又打小幹活，下鄉生活根本難不倒你，真是不如走了清靜呢，等你妹她們能自立了再回來就是了。”
心裡想的是：多少知青想回城都沒能回來呢，你就死在農村吧！
她熱切起來，“你明天就去知青點報名吧，我跟著你一起去。”
“噓！”唐蕎一個指頭壓在唇上，“你小聲點，被我媽我爸知道這事就黃了。”
“對！”看唐蕎如此謹慎，郭紅蓮又信了幾分，強壓興奮低聲道，“連你奶奶都不能讓知道，她那張嘴什麼事都憋不住，分分鐘全世界就都知道了。”
唐蕎點點頭：“明天去沒問題，只是小姑，下鄉要自己置辦行李自己出路費，在那邊也要有基本生活費，我身上一點錢都沒怎麼去啊。”
郭紅蓮迅速打斷：“我知道，我給你十塊錢。”
“小姑，十塊怎麼夠？”
“那你要多少？”郭紅蓮做好了出血五十塊的準備。
“最少一千塊！”
“什麼？”
郭紅蓮一聲吼，眼珠都不會轉地盯著唐蕎，就像她是個萬惡的資本家，“你要一千塊？別說機械廠，整個江城哪家有這麼多錢？你憑什麼要這麼多？你怎麼不去搶？”
果然和米米想的一樣，唐蕎挺不高興的：“小姑，我爸每月給我媽十塊錢生活費，我媽打臨工每月還得貼補二十來塊錢才過得下日子。”
“就這樣你和奶奶還天天嚷吃不好穿不好，我去鄉下最少要三年吧，我就只想過這種水準的日子，三年難道不要一千塊？”
郭紅蓮第一次後悔苛待唐桂蘭：“沒有沒有，其實你媽把我們侍候得挺好，再說三十塊錢是我們一家這麼多口人過，你一個人哪能一個月就用得了三十？”
唐蕎“呵”的一聲：“姑姑，你沒聽說農村一年到頭吃不上一頓肉，還要天天面朝黃土背朝天嘿嗤嘿嗤下地幹活？走幾十公里山路，腳底板磨破都買不到一袋鹽巴？”
郭紅蓮脖子一縮，她哪能沒聽說這些？
“沒電燈沒水，連廁所都沒有，只有糞坑，你在食品廠實習時應該聽說過，有一家的女兒下鄉時掉下糞坑，不得已嫁給撈她起來的農村男人，後面有人見到她，比她奶奶還老了。”
“別說了別說了。”郭紅蓮朝唐蕎晃著兩手，眼裡含著熱淚，牙齒咬了又咬，“一千塊我想辦法找來給你。”
“小姑你別勉強。”唐蕎像是害怕起來，“沒有一千塊，也許是天意不讓我下鄉，那我就不去了。”
郭紅蓮拿出從沒有過的真誠：“不會，老天絕對認為你是塊下鄉的好料子！”
她知道了，必須快點找來一千塊給唐蕎，否則這東西隨時可能變卦。
回到家，郭母見到郭紅蓮有流過眼淚的樣子，心疼地又要找唐桂蘭的茬，卻被親女兒阻止：“媽，你還不累？別沒事找事了，睡覺！”
難得一晚安靜，卻不想第二天一早唐桂蘭突然病得爬不起床。
郭思遠安慰兩句說單位有急事走人。
郭母張嘴就罵：“昨天吃飯時都沒病，現在少在老孃面前裝！只是病了又沒死，家裡蜂窩煤快沒了，快給老孃起來去抬蜂窩煤！”
唐粟唐麥哭起來：“我們會去抬，不要罵媽媽。”
唐蕎流著眼淚嚷：“家裡的蜂窩煤夠不夠，什麼時候需要奶奶你操心？我媽是裝病的人嗎？不要在我媽面前叫了！”
“唐蕎，你媽都不敢跟老孃頂嘴，你算什麼東西？”郭母操起雞毛撣子，“你以為我不敢打你？”
唐米米半滴眼淚都沒有。
媽媽昨天說認命，其實心裡難過到極點，這是她付出一切的家啊，怎麼捨得離開？
獨自難過到生病還要受這份氣，這種鬼地方越早離開越好！
“你打，你最好把我打死！”
見大姐梗著脖子要硬扛，唐米米忙發心聲，大姐後一句才是，“打死我就不用下鄉了。”
在旁邊雙手抱胸看熱鬧的郭紅蓮，突得伸出雙手揪住老孃：“媽，別鬧了，多少事等著咱們去做，你在這浪費什麼精神？”
老太婆還在發愣：“唐蕎剛才說什麼？下鄉？”
“媽你耳朵太背了，她已經去機械廠上班下什麼鄉？”郭紅蓮扯著老太婆朝外走，“她是說打死她，她就清靜了。”
兩人離開，唐桂蘭掙扎著叫雙胞胎姐妹快去上學，更不準唐蕎在家守著她：“我在家好好睡一覺就會好，你在家只會攪得我心煩，病只會更重。”
唐蕎還是不願離開，小奶音在耳邊響起：“大姐，你守得媽一時，守不得她一世，只有拿到錢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你如果不去上班，爸爸和姑姑都會起疑心，那就是幫倒忙了。”
唐蕎擦一把淚：“我會去上班，只是媽你病成這樣，怎麼帶得了小妹？”
“上班前把你小妹送去謝家。”
唐桂蘭說了地址，唐蕎用裹背揹著唐米米出門。
到地方唐蕎輕輕敲門，心裡仍在困惑。
從沒聽說媽媽有姓謝的朋友，人家真會願意帶一個小嬰兒？
唐米米也沒心情跟她解釋，院門“吱呀”開啟，露出大佬英俊面龐，一臉的心力交瘁。
咦，昨天她走時不是挺好的嗎？
大佬向來喜怒不形於色，只有裴外公的事能讓他心事無處遁形。
只怕是老人出事了。
唐蕎剛要按唐桂蘭交代的說話，被小奶音阻止，只好順著唐米米的心聲說：
“我小妹今早起來又哭又鬧，說是帶她來你家才沒哭，我媽讓我帶她來看看，怕是要見到你家人都好好的，我小妹才不會鬧。”
“進來吧，”裴華勉強一笑，關了院門雙手來解裹背，“讓我外公見見我妹，也許會好些。”
如果如她所想。
“我妹？”唐蕎一愣一愣的，背上的孩子已被抱走，只將裹背塞給她。
臥室裡，裴外公氣息奄奄躺在床上。
謝靜姝坐在床頭傷心啜泣，見到唐米米又驚又喜，急忙從裴華手裡抱過去：“寶寶啊，你這個小福星昨天才走，你外公突然就病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