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門口,來人絡繹不絕,完顏怡今日穿了一件淺藍色素雅氅衣,頭髮簡單挽起,幾縷小辮子散落脖子四周,煞是可愛撩人。

正準備離開時,後頭傳來胤誐的聲音:“小丫頭。”

完顏怡下車等著胤誐靠近,緩聲道:“十爺,你怎麼來了。”

胤誐一愣,也明白她為何改稱呼,滿臉無奈地指著身後這些人:“你瞧,還不是送這些侍從。”

織夢瞧了下胤誐身後,個個身強體壯,相必都武藝非凡,心裡覺得胤誐真不錯:“十爺,其實你人來就好,不必送這些個侍從。”

胤誐心想,若是有選擇,隨你一起去就好,還送什麼不靠譜的侍從:“你說這些人,不是我送的,是十四弟讓我帶來的。”

完顏怡奇怪:“你說什麼,誰送我的?”

胤誐急忙解釋道:“準確點說,是皇阿瑪送給你的。”

這皇上是擔心我紅杏出牆嗎?出門還派侍衛跟著,真是小肚雞腸,完顏怡一人嘰嘰喳喳。

因聲音太小,胤誐沒怎麼聽清楚:“其實你也不必受寵若驚,此去西寧,路途遙遠,有這些人跟著,我就放心了。”

完顏怡心中還在腹誹,發覺聲音聽了,遂道:“十爺,就此別過。”

“這麼快就走,沒有什麼話跟我說嗎?”胤誐急忙趕來,還沒說上幾句話,就要分離,忙道。

“有。”完顏怡笑了笑:“對了,好好照顧我的表姐,或許回來,還有個小外甥女,真是不錯。”

這哪跟哪,等胤誐抬頭,馬車早已走遠。

……

宮內迴廊,胤禟和胤禩並排而走商量著泰山的事情,索額圖正好碰上他們:“八阿哥、九阿哥吉祥。”

索額圖行色匆匆往乾清宮趕去,胤禟扶起他:“索大人是我朝元老,您的禮愧不敢當,不知索大人有何要事,爺可幫得上。”

索額圖被急傳入宮,早已料到肯定與泰山祭頂有關,也就不加隱瞞:“皇上宣二位阿哥前來,應該也是商量泰山一事吧?”

胤禩一副禮賢下士的模樣:“既然都是一回事,不妨一同前行。”

索額圖明面上是太子的人,其它阿哥早已對他虎視眈眈,這些也是得罪不起的主,他放慢腳步:“也好!”

三人進入乾清宮,十三阿哥胤祥早已等候在旁,他們行禮之後,也站在一旁,等候康熙發話。

人已到齊,康熙緩緩道:“此次叫愛卿和幾位阿哥,是為了祭頂一事而來,如今太子身子不適,這祭頂人選,不知各位有何推薦?”

所謂彈打出頭鳥,胤禩示意胤禟不要輕舉妄動。

胤祥想起四哥交代過,一切隨著索大人走,也閉口不言。

索大人在幾位阿哥未曾發言的情況下,也是不敢回答。

康熙掃視一圈,個個都低頭不語,也就說了自已早已定好的人選:“既然你們沒有更好的人選,那此次祭祖由十三阿哥胤祥全權負責,索額圖輔佐。”

胤祥和索大人同時接旨:“兒臣(臣)定當竭盡全力。”

胤禟和胤禩雖有不滿,也默然不語。

康熙沒想到此舉如此順利,也是心中大慰:“其它人退下,胤禟留下。”

胤禟站在大殿內,面對皇上深邃的眼睛,渾然猜不透他所為何事。

胤禟試圖猜他的心思,康熙一眼就瞧明白了,卻也不點破,只是說著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宮外的府苑也將近竣工,也是時候為你定個嫡福晉,此次朕打算宣董鄂七十進京任職,你就替朕去西寧宣旨吧!胤禎已經前去西寧祝壽,你們正好有個照應!”

皇阿瑪的意思,應該有意將董鄂七十的女兒指給自已。

不過皇阿瑪還是看重太子,攆走自已和十四弟,八哥也掀不起什麼風浪,胤禟應聲道:“兒臣遵旨。”

胤禟退下後,李公公說道:“皇上真是心慈,既成全一對佳人,也護了太子和完顏格格周全。”

“若是他們也簡單點想就好了”康熙背身嘆息道。

李公公不免嘆息,這個位置太誘人了,若是都多些父慈子孝,也不至於為了它,父子、兄弟自殘。

完顏怡一行已到洮州,雨後的河面水波瀲灩,與周圍的山色盎然成趣。完顏怡忍不住向外奔去,時不時回頭:“織夢,你瞧,這就是洮硯出產的地方。”

織夢和隨從在後隨著織夢走入洮州城,好不容易才追上完顏怡:“小姐,可是追上你了。”

完顏怡停在一座兩層的樓房旁,古色古香,有著江南的韻味,大有尋訪的意思:“織夢,好玲瓏別緻的地方,咱們進去瞧瞧。”

織夢剛應道“是”,完顏怡早已不見蹤跡,略微走過畫屏,亭臺樓閣,比比皆是,是個富饒的所在。走上臺階,繞過庭院,聽到一陣敲鑼打鼓聲,想著,格格定然是湊熱鬧去了。

此時完顏怡早已到了大堂內,唱戲臺上,那尊洮硯擺在桃木彩盒上,誰說綠葉都是配紅花的,到了這綠得純粹的洮硯,或許就是綠葉勝過紅花了,無數目光盯著,也不知花落誰家。

此時鑼鼓聲停,梳著朝雲近香髻,穿著綠野墜珠色的襦裙的女子,拿著團扇,步履輕盈,微微施禮:“鄙人姓淺,單名一個硯字,感謝各位客官親臨鄙館,近日我館用新尋來的綠漪石打造了一方小硯,今日與各位有緣之人碰面,我家主人認為,千金以求的大多是俗人之法,故此,尋求有緣人,兩人一組,以硯作詩,意境最配者得。”

臺下一陣歡呼,也有不少人有些許疑問:“那請問姑娘,自由組合,還是抽籤決定。”

淺硯目之所及,正是發言的那位公子,她美目似盼,倩然一笑:“這位公子問得卻是一方面,在我的右手邊有一個瓷瓶,裡面有著相同數字的紙條,只是我們只取壹到拾,若是壹到拾沒有人抽到,那洮硯會收入我館,等下一年的有緣人。”

這數千紙條,倒是像在尋冥冥之中的有緣人,眾人雖有嘆息,繼續問道:“若是一組得勝,畢竟硯只有一塊,要如何決出最終獲得者。”

想起主子的安排,不得佩服,只是這也著實讓人為難,淺硯抿嘴一笑:“鄙館不定最後獲得者,若一組勝出,此硯由兩人共有,我們不予干涉,共有者自行分配,好了,各位還有什麼疑問,沒有,就請抽紙團。”

人群簇擁著在四處花瓶模紙團,完顏怡也興起拿了一個,翻開之時,恰好是個“拾”字,心底對十哥哥是滿心的感謝。

花瓶旁漸漸寥無人跡,淺硯輕搖團扇,甚是嫵媚:“好,請安靜,現在有請抽到壹的客官分別進入左右兩旁的小屋。”

話音落後無人從兩旁進入,直到唸到玖的時候,才有兩人徐徐進入,一炷香後,淺硯唸到拾,巧的是,“拾”竟然也是雙雙而入,看身形是位公子,因兩邊兼有畫簾遮住,未曾見得那位公子模樣。

又一柱香的時間後,四位小童捧著托盤出來,淺硯一一閱過:“剛才第九組的情況是,左邊的王公子寫的是洪适《江城子》中的‘底事遠煩騏驥足,梅嶺外,硯臺邊’。右邊的陳公子提筆之處是李白《草書歌行》中的‘箋麻素絹排數廂,宣州石硯墨色光’。兩位公子一個定景,一個定物,很是可惜。

第十組左邊的顏小姐的詩句是“‘質稟山川秀氣生,良工砥礪體因成。濡毫時注冰壺水,方寸池中徹底清。’關於詩人並未提及。右邊尹公子的詩句,,,。”

臺下響起尹公子的詩句如何,淺硯拿著兩張紙比較,除了字形一個秀氣,一個俊逸外,一字一句皆是一模一樣,不可思議時,已被挑簾而出的胤禎抓住手,他拿過另一張紙,上面所寫卻與自已並無不同,可這是臨場而做,抄寫絕不可能,也不由驚奇。

淺硯去請顏姑娘時,簾內早已空無一人,據小童而言,那位顏姑娘被另一位姑娘拉走了,由於不見蹤跡,淺硯只好宣佈:“今日,這硯的得主是尹禎公子。”

完顏怡早已被織夢拉到了大街上,完顏怡眼看著到手的名硯就如此不翼而飛,甩開織夢的手:“織夢,你拉我作甚,到手的東西都不見了。”

織夢卻是感覺好險,幸好沒讓格格看到那位尹公子的模樣,自已剛瞧到的時候也是大驚,他竟然就是格格救的那位公子,只是現在要作何解釋,見格格在往回走,織夢假意擦著眼睛:“小姐,織夢只是聽隨從說大街上有表演雜耍的,就沒想,一把就把你拉出來了,讓你失去了洮硯,對不起。”

看著抽泣的織夢,織夢自打隨自已入京城,都是在高牆圍繞的地方,哪如以前,時常可以瞧些有趣的雜耍,名硯何處沒有:“好啦,此處好像也沒有什麼雜耍的,咱們去那邊瞧瞧吧!”

織夢瞧格格已經不計較,就隨著她一起在街上閒逛,難得的愜意悠閒。一抹藍色的身影從相反的方向飄過,正是拿著宣紙的胤禎,故而擦肩而過時,有種熟悉的味道,再回頭,依舊是熙熙攘攘的人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