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裳憶趕來時,禾沂已經睡著了,女人輕輕撫了撫他額前的髮絲,將他喚醒。

禾沂睜開眼有些茫然,禾裳憶卻十分焦急地道:“寶貝,快跟媽媽換個私立醫院,我們分化期就在那兒待著,哪也不去了好嗎?”

“這個醫院挺好的,為什麼換醫院?”禾沂打個呵欠。

“寶貝,雖然這段時間你乖乖喝了很多藥,但能不能分化成Alpha,媽媽也沒有把握,如果最終沒能分化成Alpha,你能不能答應媽媽,這個事,不能被別人知道?”禾裳憶的眼神幾近哀求。

“什麼叫不被別人知道?第二性別怎麼能隱藏?”禾沂打呵欠的手僵在空中。

“媽媽的好朋友洛醫生已經幫媽媽研製好了一種特殊藥劑,叫PA23,就算Omega用了也能隱藏性別,發出Alpha的資訊素,只需要每個月注射一次就行,寶貝,答應媽媽好嗎?”

“媽媽,那個男人的話就那麼重要嗎?你為什麼不能相信我,不管分化成什麼性別,我都能做得好?”禾沂的臉色陰沉下來,目若冰稜。

“不是媽媽不相信你,媽媽已經將整個禾家賭了出去,我經不起顧正延的背叛,我們都經不起。”禾裳憶噎噎咽咽,晶瑩的淚珠從蒼白的臉上滑落。

“那我也不可能裝一輩子Alpha。”禾沂冷著聲音,目光堅定。

禾裳憶掩面擦了擦眼淚,而後竟“撲通”一聲跪在了禾沂床邊。

禾沂驚恐地叫她起來,她卻哭得更兇猛了:“寶貝,對不起,媽媽已經幫你做好決定了,你睡著的時候,我已經幫你注射了一支PA23,這種藥有一定成癮性,你如果分化成Alpha,抵抗成癮的能力較強,也就不用擔心,但若分化成了Omega,抵抗性極弱,你以後不得不堅持用藥。”

“你……”禾沂簡直要氣瘋了,他將禾裳憶撫在自已身上的手狠狠甩開,可看著眼前痛哭流涕的女人,他又覺得心中生出一種熟悉的恐懼感,他從出生到現在,一直在被一隻恐怖的大手操控著,如今這隻手掐得他將要窒息。

他想反抗,卻無能為力,他甚至懼怕看禾裳憶的眼睛,原來,這個蠻橫地將他關在玻璃罐子裡生長的女人,一直是他的恐懼源泉。

“寶貝,跟我走吧。”那女人又恢復了一貫溫柔的詢問。

禾沂輕笑一聲,她的詢問從來不是想得到答覆的。他摸索了四周一番,壓著嗓子問:“我的手機呢?”

“分化期間你要好好休息,我怕外界資訊打擾到你,所以先幫你把手機收起來了。”禾裳憶溫柔地看著他。

禾沂睜大眼睛,狠瞪著她,瞪得自已眼眶發熱,他恨自已這種時候居然想哭,太沒用了,他狠抹了把眼睛,鎮定下來道:“還給我。”

禾裳憶好似沒聽見:“走吧,車在樓下等很久了。”

“不還給我的話,我不會走的。”禾沂的聲音冷得像結了冰。

“行吧,李助理,拿給他。”禾裳憶無奈地嘆一口氣,像責備無理取鬧的小孩。

拿到手機後,禾沂跟著兩人去車裡。他看了眼訊息欄,發出去的訊息還沒有回覆,通話記錄裡沒發現異常,禾裳憶坐在他旁邊,他不方便發訊息,暫時收好了手機。

靠著車窗溺於沉默,不知道禾裳憶給他打的藥劑是不是有催眠效果,他的眼皮一直沉沉的,沒有撐起來的力氣,不多時,他便沒了意識。

一輛賓利靠邊停車,禾裳憶下車,步履優雅,前方並不是某傢俬立醫院,而是一家咖啡館,門臉前的遮陽傘下一道身影已等候多時。

“楚鹿吟,沒想到我們還能平靜地坐下來聊天?”禾裳憶斂了斂衣襬,從容地坐下。

“我不想跟你廢話,直接說吧,顧珩上午被告侵犯Omega,你下午就打來了電話,這之中你沒做手腳?”楚鹿吟的聲音中性,雖已有一定年齡,聽起來卻有少年質感。

“你應該知道,我兒子禾沂和顧珩在一個學校,並且,這段時間他和顧珩走得挺近,所以我當然知道了。”禾裳憶鬆弛地靠在了椅背上。

楚鹿吟的瞳孔微微放大,很快又鎮定下來:“那麼你找我來想說什麼?”

“我大致瞭解了整個事件,顧珩被告侵犯Omega的地點是學校體育館,那裡的監控壞了,而Omega當天去醫院的檢查報告顯示,被抓破的腺體上留有顧珩的資訊素,在沒有監控的情況下,這個證據確實不夠充足。”禾裳憶語氣和緩,好似在幫她排憂解難。

“你說這些是幹什麼?”楚鹿吟疑惑了。

“很不巧,那天,顧珩和禾沂一起去的體育館,之後遇見的老師學生可以證明,禾沂當時在場,所以,我的兒子是唯一的證人。”禾裳憶一改溫和的眼神,盯獵物般與楚鹿吟對視。

“你,是來威脅我的?”楚鹿吟終於看透她的目的,輕蔑地笑了一聲。

“我是來幫你的,怎麼能說威脅?”禾裳憶微微一笑,要去握楚鹿吟的手,“只要你答應我提出的條件,禾沂就會證明顧珩沒侵犯Omega,否則,我兒子會說什麼就不必多說了。”

“什麼條件?”楚鹿吟壓著怒火,把禾裳憶的手甩開。

“顧珩退學,你們離開南城,換掉所有聯絡方式,不能讓顧正延聯絡上你們,這一切絕對不能讓顧正延知道。我會盯著你們完成每一道手續。”禾裳憶下命令般。

“你還真是愛那個慫包。”楚鹿吟不屑地笑一聲,“搞了半天,你一直在害怕我們母子倆啊,非要用這種手段?”

“我可沒用任何手段,我是來幫你的,如果你答應條件,我還有辦法讓那個受害的小Omega撤訴,他家仰仗禾家的業務可不少,怎麼樣?我感覺自已都成活菩薩了,你還不同意?”禾裳憶一副氣笑的表情。

“秦然不是受害者,因為顧珩什麼都沒做,你也不必來當這個善人。”楚鹿吟慍怒道。

“去年法律重修,加大了對Omega的保護,侵犯Omega可是重罪,你何必為了自已一時逞強,毀了他的人生?”禾裳憶宛如循循善誘的友人,“快點決定吧,我和我兒子可都沒有那麼好的耐心。”

說罷,她向後方揚了揚下巴,楚鹿吟順著她的提示望去,一排泊車中一輛顯眼的賓利落在不遠處,後座開啟的車窗能看到一個少年的側影,想必就是禾沂了。

禾裳憶這個提前,彷彿在說,禾沂馬上就能作為證人向有關人員提供證詞,至於說什麼,就看楚鹿吟的決定了。

楚鹿吟緊握的拳頭鬆了勁兒,縱使百般不願,她也不能對不起顧珩,她咬著牙道:“好,我同意,你也說到做到。”

禾裳憶不僅說到做到,還實現地很快。她將禾沂送去私立醫院的vip病房後,撥通了秦然的電話。

“你可以撤訴了。”禾裳憶的語氣裡藏著愉悅。

“就這樣就行了嗎?我不會有事嗎?”電話那頭,Omega的聲音發著抖。

“放心,以後你在新學校好好學習,禾氏和秦氏會深度合作,你將是你爸爸最得意的兒子,前途一片光明。”

Omega依舊顫顫巍巍地不敢相信,禾裳憶沒耐心哄著他,掛了電話。

她進屋看了看禾沂,蘊著柔和的目光,在他身上摸索了一番,終於找到了手機,她輕聲道:“寶貝,以後再也沒人能威脅到我們了。”

藏好手機,又幫他將薄被蓋好,禾裳憶輕手輕腳地出去了。

禾裳憶早就在他用手機時窺視到密碼,她毫不猶豫地解鎖,將顧珩的所有聯絡方式都拉黑了。她可以預想到禾沂醒來時會何等鬧騰,但那有何妨,他會成為最幸福的孩子,而她也會成長最幸福的妻子和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