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奴清,你可甘願就這般葬身於此?”

是誰?

許如清艱難地撐開那已毫無神采的眼眸。

哦,原來我還活著。

他竭力想要起身,然而身體上傳來的那難以忍受的劇痛再度如潮水般湧來,致使他只得仰天躺在那滿是汙垢的泥土道路上。

他幸運地撿回了一條命,此刻也無暇顧及其他,只能吃力地發出聲音,“多謝前輩”,那聲音已然沙啞得不成樣子。

那道在空中飄蕩的聲音低沉且肅穆,“老夫也只能幫你至此了,接下來便只能看你自已的造化了。”千百年來,大大小小的危機他都曾歷經,然而此次卻被最為親近之人害得險些神魂俱滅。許如清憶起他所聽到的最後一句話,他揣測應是魔界之人。如此一來,便打破了和平契約,原本神與魔雙方是嚴禁相互踏入對方領地的。看來魔界又要有新的動作了。

但當下還是先設法在人界存活下去吧,他的傷勢已然不容許他再有任何舉動了。

天空再度變得昏暗,烏雲隨著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飄移著,很快便匯聚成一團。

沒過多久,便淅淅瀝瀝地下起雨來。透明的雨點落在他的臉上,與血水混雜在一起,沿著臉頰滑落,滴入泥土之中。

倘若不是許如清法力高強能夠多支撐一會兒,若是被營救得再晚一些,那便真的是神魂俱滅了。

他此刻也不清楚自已掉落在人間的何處,如果正巧倒黴地落入了森林,被猛獸發覺,那同樣也是死路一條。

在神界,

天空中顯現出奇異之象,神獸發出淒厲的哀鳴。姻緣星宿輕撫著自已花白且筆直的鬍鬚,嘆息道:此次死去的神仙看來是個大人物啊!

氣雲星宿望了望天空中的奇異景象,嘆息道:能使“天色如此驟變的,僅有那五個人”。姻緣星眯起眼睛,“你是說?”氣運星“至於到底是誰,我也並不知曉”,他亦不敢妄加猜測。姻緣星不再言語,只是靜靜地凝視著天空。

時光在一分一秒悄然流逝,雨點由起初的淅淅瀝瀝逐漸變得越發滂沱起來,許如清極其艱難地抬起了一根手指。

驀地,他耳畔傳來了自遠方漸近的馬蹄聲。

那聲音越來越清晰可聞。許如清顫抖著那乾裂得幾乎要滲出血絲的雙唇,用盡全力嘶啞著發出求救的呼聲,然而他那微弱的聲音瞬間就被如注的雨聲徹底吞沒了。

不管來的是什麼人啊,只要能救救我。

馬車風馳電掣般地疾馳著,馬車伕似乎察覺到了他,緩緩地在他身邊停下。

車內,車主人略帶疑惑地問道“怎麼回事?”馬車伕大聲回答道“小姐,這裡有一位傷重至極的男子!”

“哦?”車主人輕輕掀起車簾,垂眸望向地上那狼狽不堪的許如清,她那微微顫動的眼睫下,眼眸中閃過一絲驚詫,心中暗自思忖著:此人傷得如此之重,也不知是何來歷,救還是不救呢?但見他如此可憐的模樣,倘若不施以援手,他怕是性命難保了。經過一番思索,她似乎最終下定了決心“把他扶上來吧”。

他的心中又一次燃起了希望的火苗。在馬車伕小心翼翼的攙扶下,許如清艱難地被扶上了馬車。

此刻的他渾身傷痛難耐,連說一聲“謝謝”都顯得那麼艱難。

車主人帶著幾分好奇打量著他,心中卻在想著:這人看上去如此神秘,不知究竟遭遇了什麼。但此刻也不便多問,還是先救他要緊。

當許如清再度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已躺在一張柔軟且散發著淡雅馨香的床上,他的身上纏繞著許多繃帶。

傷口似乎已經不再那麼疼痛了,許如清慢悠悠地坐起身來,仔細地觀察著四周的環境,房間內佈置得十分齊全,而且傢俱皆是由紅木精心打造,一看就價值不菲,房間內的薰香是清冷的烏木香,那獨特的味道聞起來讓人倍感舒適。

在他醒來不久之後,窗外陽光透過斑駁的樹葉,灑下點點光影,一位面容慈祥的老婆婆推門走了進來。看到他醒了,老婆婆緩緩地說道“你可算醒了,你已經睡了四天了。”

許如清不禁微微一愣,他望向窗外,只見微風輕輕吹拂著樹枝,樹葉沙沙作響,“是嗎?我居然昏迷了這麼久。”他的喉嚨依舊很痛,不由得下意識地捂了捂脖子。老婆婆給他端來一碗中藥,關切地說:“把這個喝了吧,你的喉嚨能好得快一些。”此時,幾縷溫暖的陽光正好落在那碗中藥上,使得藥汁泛著淡淡的光澤。

許如清心想著,再糟糕也糟糕不到哪裡去了,反正這人間應該也沒人認識我,難道還能再害我一次不成?於是便抬手將中藥端過來,一口氣喝了下去。

這中藥的苦味比起許如清在神界吃的靈丹的苦味來,連十分之一都不到,所以他只是感覺喉間有些許乾澀後便沒什麼別的反應了。陽光透過窗稜,在屋內灑下一道道明亮的光線,那老婆婆見他喝完後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還以為他是失去味覺了,忍不住出聲問道“你還好嗎?”許如清趕忙道謝“謝謝,我好多了。”

老婆婆微微點了點頭,好奇地問道:“你是怎麼傷得這麼重的?”此時,屋內的光影隨著微風輕輕搖曳,彷彿在靜靜聆聽著他們的對話。許如清在腦海中快速編織著措辭,他不能讓別人知道他的身份。他正色道“我被人追殺了,對方以為我死了,就把我丟在那裡,卻沒想到我被這家小姐給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