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著一撮山羊鬍子,面容精瘦的王瞎子,帶著一副圓框老花鏡,其實老爺子不算是真正的瞎子。或者說算半個瞎子吧,如果仔細看只有左眼是渾濁無光的。

在農村,如王瞎子這樣的殘疾,總會尋得一些安身立命的技藝,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就開始算命看風水了。

總有那麼幾回算準了,久而久之,十里八鄉的,農閒時也少不了過來算算姻緣問個吉凶的。

“修娃兒,村裡不安寧了,有不乾淨的東西。”王瞎子低著嗓子一臉神秘的說道。

“嗯?老爺子又要講故事了?”陸修噗嗤一笑,小時候他哥倆最喜歡纏著老爺子講些古老的,不知哪個朝代的鄉野秘聞。

王瞎子扶了扶眼鏡,剩下的右眼白了陸修一眼:“你以為我那時給你們講的只不過是故事?”

陸修心裡咯噔一下,以前哥倆最喜歡的就是纏著這老頑童,坐在池塘邊的大槐樹下,聽他講一些鄉野詭怪故事,小時候那是又怕又愛。

隨即又釋然,差點被老爺子唬住了,十來年過去了,老爺子大概還以為自已是以前那個小頑童。

“老爺子說得是真的,要不他還算出你啥時候回來呢。”李奇在旁邊興奮的說道。

也是哦,王瞎子是怎麼知道我要回來了,畢竟這麼多年,一直也沒回來過,這王瞎子難道還起卦算出來的?

然而精明的陸修轉念一想,對了,回來前跟叔叔透過電話呢,這老頭肯定是聽叔叔說過。

敢情是這爺倆合夥逗自已的,“這麼能算,老爺子咋不算一下雙色球開獎號碼?”陸修也不在意王瞎子一把年紀,揶揄的笑道。

“這玩意兒以前也不是沒算過,牽扯的因果機緣太多,天機變化無窮,水太深了。”王瞎子尷尬的訕訕笑著。

“小奇,這機緣啊,天機什麼的啊,你聽得懂唄?”陸修碰了碰身邊的李奇。

“聽得懂,天機無窮,就是人算不如機算的意思。”李奇一本正經的說道。

“蘇格拉奇,你是咱們村的希望......”陸修發自內心的感嘆道。

王瞎子見倆小子又在貧嘴,不多言拿出一個八卦羅盤,輕輕撥動了一下中間的指標,小針飛快的旋轉,不一會慢慢的停下來,指標輕顫著指著門外。

“喏,這就是它所在的方位。”王瞎子將羅盤端到哥倆面前。

“還玩呢,這不是指南針麼?”陸修無語道,隨手也撥了下指標,“指標等會還不是指向同一個方向。”

果然指標停止轉動後,還是指著剛才門外的方向。

“只是指南針的話,你看看指得是北方不?”王瞎子端著羅盤走出門外。陸修看看了即將下山的夕陽,環顧一下確實不是指的北面,而是指著西面。

“驚門白虎位,大凶之兆,往西三十六丈,村頭王寡婦家。”王瞎子篤定的說道。

“嗯?”

“妖物盤踞之地。”

“嗯??”

“你不信?

作為受過高等教育的大學生,此時的陸修嘆口氣道:“我在想,需要什麼樣的病歷才能加入你們的談話。”

“我可以證明給你看,妖物已經附在她身上了,時間不多了。”王瞎子盯著陸修。

“都什麼年代了了,外太空空間站都有了,你還擱這白虎啊妖怪的,開玩笑可以冷門,但不能邪門。”

“妖物附身,周身就有妖氣,周圍的物件也會沾染上,最好是她的貼身衣物,你們哥倆拿來,一測即可證明,效果顯著。”王瞎子一臉自信的說道。

“貼身衣物?我不跟你們玩了,我要回去了。”陸修長籲一口氣,雙手揉了揉額頭,這麼玩以前也不是沒玩過,依稀記得被嬸嬸一頓胖捶,哪怕一身肉裝的嬸嬸,也都打出暴擊了。

“哥,我去拿,你等會!”李奇二話不說,屁顛屁顛的跑走了。

陸修無奈的看著王瞎子,王瞎子手一攤,“稍安勿躁,靜候佳音。”

......

美背吊帶蕾絲文胸,大紅色。

李奇氣喘吁吁的說道:“門口沒人,還好沒收衣服,我就順手拿了一件。”陸修看著桌子上的紅色文胸,這俏寡婦對於顏色的喜好一直沒變啊。

“這能看出什麼來?”陸修嚥了咽口水,翻來看去,也就小標籤上寫著,“都市麗人,36D,不可機洗”

王瞎子不慌不忙的從房間裡拿出一個放大鏡,舉在眼前,用僅有的那隻右眼湊近細細端詳著。

“好你個......老爺子,看不出你有這癖好?還用上放大鏡了?”陸修已經是徹底凌亂了。

“這可不是放大鏡,你自已再來看看。”

透過鏡子,陸修清楚的看到一縷縷黑氣在紅色內衣上游走,詭異至極。

“這是煞氣,有妖物的地方暫時會殘留下,一般人看不到。”

“而且存留的時間不會很長,幾乎可以證明妖物就在她身上。”

陸修半晌不說話,腦袋急速的飛轉著,想用自已的所有認知來解釋此時所見。

陸修一手扶著李奇的肩膀,一臉認真的問道:“小奇,別耍哥,告訴我,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我不清楚,我只知道有些不好的東西來了,老爺子說我有能力抵禦他們。”李奇依然說得很模糊。

陸修看了看王瞎子,現在他莊重的神色全然不似以前那個老頑童了,“你是傳說中的修行者麼?或者說是異能者,我不知道該用什麼詞形容。”

“我老了,鄉間閒坐的老叟罷了,奇娃兒,你過來。”

王瞎子慈愛的用手摸了摸李奇的頭,看向陸修說道:“你和李奇之間有種羈絆,這種冥冥之中羈絆,我也無法理解。”

“奇娃兒說只有你回來了,才能幫到我們。”王瞎子眼神裡有著些許期待。

“我們三人可以斬殺藏匿在王寡婦的妖物!”

陸修搖了搖頭,一老一小是在耍什麼把戲?

“既然你回來了,明天開始斬妖計劃!到時你就會知道。”

那就明天看看個怎麼樣的斬妖,陸修看著圓滾滾的李奇,心想道,二十多年的發小,雖然腦子不是很靈光,要是耍我耍得太離譜,哼哼。

結束了那場近似魔幻的對話,陸修回到了叔叔家裡。

與叔嬸寒暄過後,叔叔遞來一個包裹,“這是你爸爸寄回來的。”。

陸修前幾天就是因為叔叔的電話才回來的,包裹上的寄件人寫著父親的名字陸劍國。

父親的名字已經很陌生了,關於父親的記憶也所剩無幾,然而這是十數年第一次有關父親的訊息。

在家人入睡後,陸修在房間裡才小心翼翼的拆開包裹,包裹裡靜靜地躺著一枚玉佩,散發著淡淡的光澤,上面雕刻著某些看似非常古樸的符文。

王瞎子和李奇的談話,以及遙遠模糊的父親,讓陸修感到迷離。

昏沉沉中睡了過去。

陸修做了一個夢,夢到了二十年前,李奇獨自一個人蹣跚的走在樹林中,瘦小的身影顯得那麼孤單,也夢到了面目模糊的父親,“修,到時候了。”

此時陸修手中的玉佩,閃爍著藍色的光芒,隨後彷彿有生命一般,開始從陸修的掌心緩緩溢位,沿著他的手臂,逐漸擴散到全身,藍色的光芒在陸修的身體周圍形成了一層淡淡的光暈,最後將他整個人籠罩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