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藥店夥計的組織下,四十多名待診病人分成兩隊。

不過夥計一走,排隊的病人由自動調整了一下。

他們聽說蘇伊人是孫神醫的徒弟,於是大部分人都排在蘇伊人面前,只有寥寥幾人找陸寒看病。

大家想法很簡單,從老師的角度出發,肯定會替徒弟兜底。

蘇伊人就算看病看得不好,孫神醫也會全力挽回,無意中就會比看陸寒這一路的病人更用心。

成瀟瀟看得直皺眉頭,抱怨道:“這些人也太看人下菜碟了吧?陸寒,我決定了,要把你在醫院的壯舉說出來。”

“沒必要。”陸寒含笑擺手,“都是治病,何必爭高下?我剛才確實有些激動。”

“可是你拿藥做了賭注啊,你輸了就要認蘇伊人當老師,我忍不了。”成瀟瀟雙手環抱胸前,一臉不忿。

“稍安勿躁。”陸寒淡淡一笑,朝面前的病人道,“請坐!我為你切脈。”

孫笑一年拈著鬍鬚微笑。

光看人氣就知道,蘇伊人不可能輸掉,這一局對陸寒本就不公平,這陸寒主動應承,怨不得別人。

兩人的競技,正式開始。

蘇伊人一派大家閨秀的姿態,坐的筆直,聲音柔和,笑容溫暖,對病人一視同仁,望聞問切一套下來,立刻辯證下藥。

“阿姨,我給你開三副藥,回去吃一週再看狀況。”蘇伊人含笑道。

對面是一位五十多歲的中年女子,千恩萬謝拿著她開的藥單去找孫笑一複查,這才是重中之重。

而陸寒,直接借了一副銀針,給第一位病人下針。

銀針在陸寒手指間顫動,病人的表情痛並快樂著,陸寒捻動銀針尾部一陣,然後拔出,笑道:“好了,你肩背上的寒氣已經排出來了,以後不會再疼了。”

“真的?”病人是一位五十多的中年男子,起身後小心翼翼得挺直後背,然後拱起,再挺直再拱起,似乎真得不疼了。

“我說好了就好了,你可以去找孫老複查。”陸寒擺擺手,“下一位!”

剛給蘇伊人的藥方上改了一味藥的孫笑一,請陸寒的第一位病人坐好,望聞問切之後,他一臉愕然:“你沒事啊,很健康。”

病人很意外:“真的?我背疼了四五年了,看了好些大夫都沒用,今天要不是聽說孫神醫到了,我才懶得來呢。”

“可是……你確實很健康。”孫笑一道。

陸寒扭了半身,淡淡道:“病人在北方極寒的地方受了寒毒侵襲,我替她破開大椎下方的氣脈結點,引導他自身陽氣走小周天,大概十幾圈就能徹底祛除。”

孫笑一聽得一愣一愣,下意識道:“還能……這樣?”

陸寒沉吟一下:“當然。”

孫笑一眯著眼睛:“他不會是你找來的托兒吧?”

“笑話!”陸寒淡淡道,“你若不信,我們一起治療。”

“好!”孫笑一也不想蘇伊人莫名其妙得輸給陸寒,決定再替她掃除一下障礙,如果發現陸寒找託,那就不用比了。

於是,意外的一幕出現了。

孫笑一坐在陸寒之前的位置,而陸寒揹著手站在他身後。

彷彿陸寒才是坐鎮全域性的那個人。

“請坐!”孫笑一朝第二名中年女子道。

病人興奮萬分:“孫神醫,我這胃脘痛三年多了,您幫我看看。”

排在蘇伊人面前的病人“呼啦”一下全都跑到孫笑一面前了,蘇伊人愣怔得看著老師,不明白他為什麼親自下場。

孫笑一的手指搭在女患者手腕的同時,“唰”得一聲,一根細絲線從身後伸出,如同有靈性的蛇一般纏上患者的左腕。

孫笑一愕然扭頭。

陸寒安然端坐在後方兩米的椅子裡,細線的末端在他指間纏繞。

“懸絲脈?”孫笑一失聲道,轉而一臉懷疑,“你是真會還是裝會,一會就知道了。”

這次,連蘇伊人也顧不得看病了,跑到師父身邊一臉見鬼的樣子看著陸寒。成瀟瀟笑了,就讓孫笑一師徒好好受一下震撼吧。

“嗡!”

孫笑一還在切脈的時候,細線已經收回。

陸寒淡然道:“孫先生,好了麼?”

“好了!”孫笑一收回手,“我開藥。”

說完,孫笑一寫下藥方。

“我來猜猜藥方,高良薑十錢、蘇梗十錢、香附十錢、陳皮五錢、佛手五錢……”陸寒淡淡報出十九味藥和用量用法。

孫笑一目瞪口呆。

和自己的藥方幾乎一樣,只少了兩味。

孫笑一最後的驕傲不允許他輕易服氣,他淡淡道:“十九味藥和我一樣,另外兩味,你說不出來麼?”

“並非如此。”陸寒搖搖頭,“兩味我沒說的藥,是延胡索和馬尾連各五錢。”

“都對!”蘇伊人脫口而出,立刻發現自己多事,捂著嘴不吭聲。

陸寒看著孫笑一:“你的配伍,平穩有餘,但力有不逮。本來病人喝湯藥半月可痊癒,你這兩味藥一用,最少月半。平白多受一個月的苦。”

孫笑一依舊不服:“你憑什麼如此說?”

陸寒指著女患者道:“我將延胡索和馬尾連替換為烏賊骨和香櫞皮,劑量提到十錢,畢竟她胃裡應該有一個小結石,只有換藥才能化掉。”

“結石?”孫笑一愕然望著女患者。

“哎呀,我忘了跟您說了,之前我照了影像,醫生說鵪鶉蛋大小。”女患者連連道歉,表示是自己疏忽。

孫笑一和蘇伊人望著陸寒,都覺得亞歷山大。

“老師,他的懸絲脈是真的?”蘇伊人低聲問道。

孫笑一點點頭:“應該是真的,沒想到還有醫家會這手絕技。”

否則,孫笑一無法解釋陸寒的辯證如此細緻,光靠他站在一邊看,以及聽病人自己陳述狀況,根本不可能開出和自己同樣的藥方。

更何況對方還指出有結石。

“陸小友,你如何看出結石?”孫笑一硬著頭皮問道。

陸寒含笑道:“這算請教我麼?”

孫笑一面色微微一僵,然後點頭道:“陸先生,請指點。”

他還是要臉的,總不能求人家說招數,自己還黑個臉吧。

蘇伊人瞠目結舌。

看師父的表情就知道他受了多大震撼,蘇伊人有些遲疑得望著陸寒。

難道說,這個被自己退婚的土包子,真的深藏不露?

竟然讓師父說出“請指點”這句話。

太過驚世駭俗。

“這倒是不難。”陸寒看到孫笑一虛心求教,自然不會敝帚自珍,醫術多交流,才能救更多人。

就在陸寒準備說出判斷依據的時候,視線掃過某位陪同病人的家屬,面色一變。

他走到對方面前,認真道:“你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