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燈睜開雙眼,慢慢等瞳孔聚焦。

房頂雪白的天花板,圍得嚴嚴實實的床簾逐漸清晰,鐵鏽味和刺鼻的消毒水味鑽進鼻腔,一路刺激到胃裡。

肚子叫得震天響,白燈撐著身子後挪,突然感到一陣眩暈。

白燈忙把眼睛閉上,可是眩暈感還在持續,整個人如同被綁在轉盤上,天旋地轉,摸不著北。

白燈感受不到支撐點,只能抱著頭等待眩暈感過去。

不知何時,白燈倒回了床上,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疼的,胃裡直犯惡心。他的短袖又被汗溼了,溼噠噠的貼在背後,有些發涼。

手背上的針頭被扯了出來,在手臂上呲出一條條血絲。

“老大,他醒了。”

禹傑掀開窗簾,看到白燈滿頭大汗,面色慘白,有氣無力地趴在病床上,手背上還在流血,嚇得魂都沒了。

“老大,他他他他,他好像不太好……”

電話那頭的崔耿吼道,“快去找醫生啊!”

白燈睜開眼時禹傑已經跑了,他吃力地抬頭看了眼床頭的護士鈴,又回頭與幾個抱著孩子的家長視線相碰,頹然趴下。

他沒有力氣拉簾,沒有力氣說話,只能把臉埋在臂彎裡。

夫諸說的對,他就不應該醒。

禹傑找醫生的速度很快,不一會兒來了三四個醫生護士圍在床前,有檢查心電監護儀的,有核對身份資訊的,有換藥的,檢查到最後沒什麼異常。

肉眼可見的,醫護人員鬆了口氣。

“頭暈噁心都是正常現象,精神力透支反應在身體上每個人的狀況不一樣,大概休息個三四天就行了,注意近一個月內儘量少使用精神力。”一個年長些的醫生在做記錄,看向旁邊站著的禹傑,“病人家屬是吧,下回看好病人不要亂動……”

禹傑立刻把腦袋搖成撥浪鼓,極力反對。

醫生筆尖一頓,開口詢問“怎麼了?”

“我不是病人家屬。”

“親屬好友也行。”

“我不是他朋友。”

醫生的眉頭狠狠皺起,“你認識患者嗎?”

“不認識。”

醫生和幾個護士把目光投向白燈,道“你的家屬在哪兒?誰是你的陪護人?”

白燈試著發聲,喉嚨卻像是被人掐住了一樣,出不了一點動靜。他指指喉嚨示意自已說不了話,又指指禹傑。

禹傑道“我不認識他,他是我老闆的員工。”

白燈的眉心狠狠一跳,緩緩閉上了眼睛。

對話還在繼續。

“你老闆去哪了?”

“他是僱傭兵團團長,有事先走了。”

“那勞煩你把注意事項和患者狀況告訴你們團長。”

“好。”

病房門被關上,禹傑沒有走,站在病床前叨咕,“你精神力暴走,差點把我們整棟樓颳走,你幹啥啊,有啥不滿的啊?幸虧沒把玻璃砸壞,就是斷了十三棵樹,有七棵是兩個月前剛種的,好不容易從野外挖來的小樹。”

“還有,那大廳亂的,我們打掃大廳就打掃了一天,你倒是好,一躺就是三天。”

“惹了禍,自已躲個清靜,讓我們收拾爛攤子。”

“喂,白燈,你聽沒聽我說話啊?”

白燈勉強把臉轉過來。

禹傑掐著腰,怒目圓睜,“整了這麼多事出來,你還好意思睡啊?”

“崔團長有空過來嗎?”

禹傑一噎,道“團長,忙著呢,沒空過來看你。”

白燈的左手在床上摸索,沒摸到手機,手機在床頭櫃上。

他向前探身,拿過手機。

“幹嘛啊,你要告狀啊?我說的不對嗎?”禹傑生氣,嘴裡叭叭“你一個賦靈師控制不住賦靈,那和野靈有什麼區別,只會引來麻煩和危險。”

白燈把錄音開啟,又去翻通訊錄。

“老大都說了,錄用你是因為差點傷到你,作為補償,讓你在十三團裡待著。我們老大又不是故意的,誰讓你趕上了,而且,你不也沒死嗎?”

“你不進來不就沒事了,整的和受害人一樣,不找找自已的原因。”

“別裝病了,精神力透支哪有那麼嚴重,趕快跟我回去。”

白燈沒有理他,舉著手機。

禹傑氣急,對著白燈罵,“本來你就不幹活,現在還在這兒逃避責任,你知不知道為了照顧你,我還得往返給你找醫生,買飯。”

“我的時間很寶貴的,別磨磨蹭蹭的。”

禹傑氣得臉紅脖子粗,好半晌,白燈才啞聲道“這是你的意思?”

“對,我就這個意思,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根本就是……”

“禹傑!”

禹傑倏地瞪大眼睛,盯著白燈舉起的手機,結結巴巴道“老大?”

白燈垂眸,看著視訊通話裡的崔耿。

“白燈,不是這樣的,我不知道這個傻子怎麼想的,唉,你先安心休息,我去照顧你。”

崔耿在電話那頭焦急,好像是衝出了辦公室,遠遠傳來門砰地關上的聲音“禹傑這事我肯定會給你個交代的,你別和他較勁啊,好好休息,好好休息。”

白燈嘴唇乾裂,喉嚨乾啞得難受。

“慢慢來,不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