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說什麼啊,姐姐...”

洛泠臉色一白,她更沒有想到的是,姐姐會替自已攬下這些罪行。

不,或者說...這是預料之中的。

因為這是她最親愛的姐姐。

但,從後一句話裡可以聽得出來,其實姐姐從一開始就沒有相信過自已的說辭。

就像瘋女人一樣,從來沒有人相信她的孩子還在活著。

——都不過是一個瘋子的瘋言瘋語罷了。

可即便是瘋子,姐姐卻依舊在小心翼翼地維護著她。

不願讓她受到一絲傷害。

看著蘇婉臉上勉強擠出來比哭還難看的表情,看著她眼眸深處的哀婉,此刻洛泠只感覺到無比的心痛。

她抬頭望向門口的警員,急聲說道,

“紀警官,其實是...”

“二位,不必為此而爭論。”

就在這時,這位名為紀螢的執行警員忽然出聲打斷了洛泠。

從剛剛到現在,她英氣的臉頰上卻一直是冷漠如機械的表情,“首先,關於你們報警的這件事情,局裡早就有定論了。

“其次,蘇小姐,與你的妹妹相比,或許你才是精神狀態出問題的一方。”

“啊?”

洛泠和蘇婉一同露出驚訝的表情,只不過洛泠是掛心於紀螢的後一句話,而蘇婉則是對前一句話感到緊張。

“紀警官,我姐姐怎麼了?”

“不!我妹妹很嬌弱的,怎麼可能去殺害兩個成年人!”

兩人齊聲說道,隨後又對視了一眼,從彼此的眼神裡都看出些許疑惑。

“二位別緊張,如果真的是兩個人殘遭殺害,局裡不可能只派我過來,更不可能隔了一天。”

紀螢淡淡地說道,她扭頭看向蘇婉,認真說道,“蘇女士,關於你昨日報警所描述的兩位被害人,一位是縣人民醫院的心理科吳沁,另一位是神經科的黎天銘。

“經確定,吳沁早在一年半之前就已經因為突發心臟病在家中去世,黎天銘昨日因為腦血栓不幸猝死。很明顯,與二位都沒有直接關係。”

說到這裡,紀螢忽然頓了頓,繼續用冷冰冰的語氣說道,“現在是科學法治社會,詛咒不能當成殺人手段被起訴。”

這句話聽起來有點像是玩笑話,但紀螢的表情卻認真到像是在詮釋法規法條。

當紀螢說完之後,蘇婉直接楞在了原地,大腦像宕機了一樣。

許久之後,她才不可置信地喃喃道,

“不,不可能...是我親手把他們埋起來了,沒錯,就埋在廢品站附近的荒地裡,你們快去找找看!”

其實蘇婉的報警做過了一番心理鬥爭,她一開始選擇埋屍就是為了把這件事情掩蓋過去,但終究無法越過自已的良心,最終選擇了報警。

“你提供的位置,我們昨日第一時間就進行過挖掘檢查,很遺憾,連埋屍的痕跡都沒有。”紀螢搖了搖頭,回道。

“可,可是...”

蘇婉還想說些什麼,但她確實找不到什麼東西可以當成證據。

“蘇女士,你現在的精神狀態堪憂,我建議你聯絡一下青山醫院,或許去看看會比較好。”

紀螢說著,目光投向旁邊不知所措的洛泠,“至於你,洛泠小姐,跟我到局裡做個筆錄吧,雖然沒什麼嫌疑,但畢竟是報警的記錄可是命案。”

“難道...真的是我...”

與此同時,蘇婉眼中還殘餘著幾分迷茫,她已經分不清是自已病了,又或者昨日目睹的一切不過是一場夢。

她求助似地望向洛泠,洛泠沉默地站在原地。

不是洛泠不肯回應自已的姐姐,是因為她想到了「傀儡謠」。

「傀儡謠」除了可以支配別人的行動,還能夠注入記憶、改變認知。

洛泠很確信昨日的一切都不是夢,自已現在的模樣便是最好的證據。

如果不是夢的話...

能夠讓記憶出現偏差,就只能是「傀儡謠」的手筆了。

除了黎天銘之外,「傀儡謠」還支配了多少人...

所以,此時的洛泠必須沉默,她不敢確定紀螢是不是「傀儡謠」的傀儡。

要是露出破綻...

恐怕昨日的慘案就會復現。

洛泠不想重蹈覆轍。

“走吧,洛泠小姐。”紀螢淡淡地說道,“不會太久的。”

“等等!”

就在這時,蘇婉伸手拉住了紀螢,哀求道,“人真的是我殺的,跟小泠沒有關係!”

“不是你們任何一個人殺的。”

紀螢轉過身來,把手放在蘇婉的手背上,語氣柔和了些許,“蘇女士,只是一次例行筆錄,我連手銬都沒有給她戴上。”

“......”

蘇婉死死地盯著紀螢,試圖從她的表情裡看出些許端倪與蹊蹺,找出一絲謊言的痕跡。

但很可惜,她失敗了。

“姐姐,沒事,我過去吧。”洛泠向前一步,扶著蘇婉的肩膀寬慰道,“要聽警察叔叔的話,你從小都是這麼跟我說的。”

“我可不是叔叔。”

紀螢的眉頭稍稍揚起,她的表情終於出現了一絲微不可察的變化。

蘇婉的神情經過幾番掙扎,最終還是鬆開了手。

她低垂眼簾,說道,“我...知道了。”

紀螢向洛泠微微頷首,示意她跟自已出來。

洛泠受意,輕手輕腳地越過了蘇婉,向門口走去。

在離開之前,洛泠還是不忍心地回頭看了一眼,卻看到姐姐抬起頭,望著自已的眼神滿是無助。

“對不起,姐姐,我不能讓你捲進來。”洛泠默唸道,然後關上了屋門。

不過,洛泠還是留了個心眼,把一絲「孢子」留在了屋內,以免姐姐出現狀況的時候,她卻什麼都不知道。

洛泠和蘇婉住的地方是小縣城與鄉下的城鄉結合部,周圍人煙稀少,大部分都是居家的老人,所以走半天都可能遇不到一個人。

這一路上,紀螢並沒有與洛泠搭話,而是安靜地走在前方。

而洛泠也是不遠不近地走在她的後面,保持著一定距離。

對於紀螢,洛泠並不是很信任,因為紀螢說出了不符合她記憶的事情,很有可能是被「傀儡謠」支配的傀儡,或者是傀儡的傀儡,就像吳沁一樣。

只是,在思索良久之後,洛泠還是打算稍微用幾句話,來試探一下紀螢,

“紀姐姐,你說...我姐姐的病,會不會很嚴重呀?”

聞言紀螢的步伐忽然停了下來,而洛泠也立刻警惕了起來,伸向口袋裡隨身攜帶的鋼筆。

“她的病,我不知道。”紀螢稍稍側身,斜著眼瞄向洛泠,“但你的病,卻很嚴重。

“需要「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