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八十八橋，真是笨狗

夜幕降臨，一場春雨悄然而至，洗滌著空氣中瀰漫的塵埃。

三月的雨夜，仍夾雜著一絲涼意。

三十多歲的男人沒有撐傘，西裝皺巴巴地貼在身上。

舊色的公文包能看出被保養的很好，主人很愛惜，沒有一絲劃痕和汙漬，此刻卻被他隨意丟棄在腳邊。

手冢大志佇立於八十八橋之上，眼底烏青，疲倦地凝視著橋下流淌的河水。

明明已經盡力了，明明已經做得夠好了。

可是為什麼呢？難道他這種人就活該活在不幸中嗎？

為什麼，因為是社長的表弟，就算什麼也不會也能隨意頂替掉他的位置。

平時溫柔體貼的妻子，因為他三十幾歲丟掉了工作，就開始指責我無能，要跟他離婚。

為什麼，像他這樣沒用的人還活在這個世上？

乾脆死掉算了，死掉就好了。

可是……

“叮咚！”

手機簡訊提示聲響起，打斷了手冢大志的思緒。他拿起手機，開啟資訊：

【兒子：

你在城裡過得還好嗎？工作順利嗎？有空的話，記得帶美惠回來看看，別總忙於工作忽視了她，自已也要注意休息哦。如果城市生活太累，隨時可以回家，媽媽會準備好飯菜等你們。

——媽媽】

手機螢幕很快被打溼，水珠滴滴答答打在上面。

淚珠與雨水交織，模糊了視線。

手冢大志臉上分不清是雨還是淚，溼乎乎的一片。

他深吸一口氣，艱難地擠出一絲苦笑。

算了，他要是死了，就只剩媽媽一個人了。

他彎腰拾起地上的公文包，起身之際，神情卻變得恍惚。

手指無力放鬆，身體搖晃，隨後翻越護欄，墜入河中。

“撲通——”

傲天跳進泥潭裡歡快地翻滾。

百里尋撐著傘，一臉無語地遠離了他，“你是咒靈又不是真的狗，為什麼會喜歡下雨天滾泥潭啊！”

傲天忙中抽空回話：“老大，我模擬的是基因，不只是外形啊，變成這樣我也是不想啊！”

“一會兒離我遠點，別把我蹭髒了。”百里尋嫌棄道。

夜色漸深，雨勢漸緩，直至完全停歇。

草葉上殘留的水珠緩緩滑落。

土地被浸得溼軟，一踩一個腳印。

百里尋帶著傲天來到八十八橋，滿意地打量著這片空曠的場地。

嗯，半夜三更的才敢打架嘛。

傲天已經把自已收拾乾淨，心安理得地蹭在百里尋身邊。

“老大，那些來八十八橋自殺的人是怎麼死的啊？就這麼點水，難道跳下去摔死嗎？！”

八十八橋下的河看著又淺又窄，露出寬敞的河床，小河正常走路就能跨過去。

但來這裡自殺的人，都沒有找到屍體。

理論上來說，只能是被水流沖走了。

但，這可是有詛咒的世界。

百里尋感嘆著傲天的天資愚鈍，這麼明顯的結界都看不到。

難道還是咒力球喂少了？

但是這傢伙吃多了又會消化不良。

唉，真是廢物。

正好，這次這隻咒靈還不錯，可以讓傲天練練手。

百里尋走到橋中間，傲天緊跟其後。

“可惜，來晚了一步。”她看著躺在地上的公文包輕嘆了口氣，“只希望這隻咒靈還沒來得及動手吧。”

站在橋上，百里尋抬手結印。

玄妙的咒印自她手指翻飛而出，自領域上開出一道口，空氣泛起漣漪。

傲天扒在橋上看著，原本窄小平靜的河流開始發生變化，肉眼可見地拓寬加深，變為湍急洶湧的大河。

渾濁的河流裹挾著許多亂七八糟的雜物，許多殘渣被捲到岸上，隱約能看出有衣物的碎片。

腥臭的味道撲鼻而來。

此刻的八十八橋，咒力殘穢無處不在。

傲天努力睜大了他的狗眼。

“傲天，我們下去吧。”

說完，百里尋輕盈地躍上圍欄，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在接觸河面的一瞬間消失不見。

傲天遲疑了片刻，也跟著往下跳。

一人一狗落地後，抬頭察看著周圍。

眼前又是一座八十八橋。

他們此時正站在橋上，橋下依舊是露出河床的小河流。

百里尋低頭用期待的眼神看著傲天，希望他能說些什麼。

傲天被看得坐立難安，遲疑地猜測，“老大，我們這是被彈回來了嗎？這個咒靈能操控時間，讓我們一直回到這裡？”

百里尋恨鐵不成鋼地瞪了傲天一眼，嘆了口氣，“是啊是啊，我們一直往下跳，就會一直回來，一直陷入迴圈，你說怎麼辦呢？”

傲天歪頭，試探性地提議：“那不管了，我們走？”

“笨狗！”百里尋怒其不爭，用力敲了幾下傲天的狗頭，“明明剛才穿過結界的感覺這麼明顯你都感覺不到嗎？別的咒靈都會，你為什麼不會？趕緊學會啊！”

唉，她總算體會到了吾兒笨蛋傷透吾心的滋味，為什麼同等級的粑粑怪打孃胎裡就會結界術，傲天卻死活參悟不了一點呢？難道是因為拔苗助長？不不不，也許是咒力球吃得還不夠多吧。

因為不會領域展開，傲天即將過上既幸福又痛苦的生活。

被百里尋揍了的傲天委屈地用雙爪捂住自已的狗頭。

原來是領域啊，短時間內被硬生生從三級拉到準特級，不會領域展開才正常吧。

傲天心中默默流淚，卻不敢反駁，“好的老大……我儘量學會。”

百里尋不再理會傲天，轉而專注地審視起這片領域。

雖然這個和上次別墅那個不太一樣，但原理相同。

她其實也對這個世界的領域一知半解，來到這個世界也只見過兩次領域。

甚至一直誤以為是咒靈的結界術。

可惜，五條悟在的時候忘了問他，不過那傢伙忘了說也是他的問題吧！

沒關係，她百里尋什麼學不會？

再觀察觀察，她就能參悟了。

畢竟，她可是無所不能的神明大人啊！

百里尋毫無她自已不會還要要求傲天會的愧疚感。

傲天是土著，而她是外來人士，這怎麼能比呢？

百里尋：傲嬌貓貓臉jpg.

結印太麻煩了，百里尋掏出一把劍，朝著河流凌空一斬，河面上瞬間出現一道裂口，周圍的咒力也開始翻湧。

“多來幾次，好好觀察。”百里尋縱身一躍，“跟丟了我可不救你。”

傲天緊跟其後跳入裂縫。

出來後，他們又重新出現在橋上，橋下還是小河流。

百里尋毫不猶豫再次劈出一劍，跳入裂縫。

傲天也跟著躍下。

整個過程重複了四五次，周圍的咒力越來越濃郁。

百里尋終於停下，傲天差點剎不住車再次躍下，被百里尋一把撈住。

整個過程很短，沒過多久。

一路上傲天一邊費力追趕，一邊還要觀察著領域。

百里尋太快了，完全不等他的。

一路上百里尋也在觀察，試圖參悟這個領域然後衍生更多。

“怎麼樣，看懂了嗎？”百里尋放下手中的狗笑道，“學得怎麼樣？”

傲天喘著氣，“大概，大概有感覺了，但總覺得還缺了點什麼。”

“沒關係，”百里尋目光聚焦在空中的某一點，手中長劍緩緩揮出，“我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