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疑是故人

是夜，明月皎皎，微風拂面。

亶陽城中一片燈火輝煌，鼓樂喧天，街上人來人往，車馬喧闐，好不熱鬧！

盛裝華服的人們絡繹不絕地從四面八方趕來，在攤販的吆喝聲中，步月漫遊，笑語嫣然。

孩童們在街頭嬉戲追逐，於眾多小吃攤間流連忘返。

年輕的男女們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來回穿梭，想要為心上人挑選一份心儀的禮物。

文人雅士聚在一起高談闊論，伴著仕女們輕盈曼妙的舞姿，推杯換盞，把酒言歡，好不快活！

如此富麗堂皇的景象，宛如一幅流動的畫卷，繪就著人們的歡歌笑語。

淳于燕與顧萊手牽著手遊樂在街頭巷尾，興趣盎然地欣賞著琳琅滿目的物件、新奇的雜耍表演以及美妙的歌舞……一時玩得不亦樂乎！

這時，人群中突然有人高呼：“大家快來看啊，朱雀學院四大仙長今晚要在清茗雅苑鬥法，據說文鬥武鬥俱全，欲觀絕世男仙者，速來共賞！”

話落，女孩們忽然集體發瘋狂叫，然後紛紛像離弦的箭一樣，飛奔著向前衝去。

沒有男伴陪伴的女子，衝得那叫一個豪邁。

至於有男伴相隨的，那就……

“衝什麼衝，你只能看我一個！”霸犬系男伴聲若雷霆。

“姐姐，難道你要拋下我嗎？”甜系小奶狗可憐兮兮。

“嘖，不過幾個築基期的小鬼，就能令夫人如此著迷，看來還是為夫不夠努力！”病嬌系男友一言不合抱起自家夫人，頭也不回地離開。

……

此刻，大街小巷隨處可見拉拉扯扯吵鬧的男女。

有的人耐心有限，直接扛起小嬌妻瞬身離去；有的人精明世故，藉此良機與自家夫人討價還價，為自已爭取到諸多福利；更有甚者撒嬌賣萌，哄得夫人心花怒放，不再提起去清茗雅苑觀看鬥法之事……

如此清新脫俗的鬧劇，簡直令人看得眼花繚亂，豈不比看那四個築基期的菜鳥鬥法更有意思！

不過，淳于燕也沒心情看笑話了，她此時正被人流推搡著朝那清茗雅苑而去，期間好幾次險些跌倒，差點慘遭踩踏。

正不知所措時，腰間突然多出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一把將她攔腰抱起，旋即縱身一躍，穩穩落在城中央的鵲橋上。

淳于燕剛想抬頭致謝，不料那人正好低頭看她，於是毫無準備的她，就這樣對上了一雙極為罕見、妖異迷人的紫金色瞳孔。

此人一襲簡單的白衣，飄逸出塵，不加任何修飾，卻難掩骨子裡的那份清冷、孤傲以及魅惑，輕易便能撩人心絃。

縷縷銀髮如綢緞般細膩光滑，散發著迷人的光澤，微風吹起，額前兩綹長髮輕拂過臉頰，猶如刀裁斧刻的俊顏似乎……泛起了一抹緋色。

“好看嗎？”

耳邊忽然響起一道清泠泠的聲音，淳于燕愣愣地點了點頭。

聽到那人低低的笑聲，她陡然回神，發現兩人身子捱得極近，溫熱的呼吸幾乎交疊在一起，頓時雙頰紅如火燒，忙不迭地後退一步，強忍著內心的羞惱，勉強道了一聲謝，轉身欲走，不料竟被他扣住了手腕。

頭頂上，一道低沉的嗓音娓娓響起：“吾名墨奕，敢問姑娘芳名？”

淳于燕回頭看去，但見對面那人眸色漸深，夾雜著幾分令人看不透的神色，眉間微蹙，想要抽回手卻被他攥得死緊。

她張了張口，眼裡閃過幾許不耐，見他目光灼灼，只好澀然回道：“我複姓淳于，單名一個燕字。”

墨奕聞言輕笑出聲，隨即稍微一用力，便將她扯入懷中，溫熱的鼻息噴灑在耳邊，讓人忍不住想要閃躲，但攬在腰間的那隻手卻穩如磐石。

就在她打算拼死一搏之際，突然聽到他說：“淳于燕，我記住你了，希望將來你也不要忘了我，畢竟……”

未來，我們或許還會再見！

“咻~~啪！”

恰在此時，燃放煙花炮竹的聲音驀然響起，一道道璀璨的煙火直衝雲霄，似一朵朵爭奇鬥豔的繁花，在夜空中競相綻放。

火光映照之下，淳于燕那副嬌嫩白皙的面孔顯得格外清純俏麗，面色羞紅，卻又帶了些許茫然……

“燕燕！”

正心緒不寧時，橋下忽然傳來一陣心急如焚的呼喊聲。

淳于燕俯身望去，看到林素雲與顧萊正在大街上焦急地四處尋她。

她笑著揮了揮手，忙喊道：“顧萊！阿姊！”

二人聞聲抬眸，在見到她的那一剎那，眼底迸射出欣喜的光芒。

她們快步登上鵲橋，拉過她的手，仔細檢查了一番，確認她安然無恙後，才放下懸著的心，繼而責問道：“燕燕，你杵在這裡幹嘛，知不知道我們有多擔心你！”

“抱歉，剛才有人……”

淳于燕扭頭一看，身後空無一人，墨奕不知何時已然離去。

她暗道一聲“怪人”，囁嚅半天，百口莫辯，只得滿懷歉意道：“對不起！”

二人見她認錯態度誠懇，沒再揪住不放，又見夜色沉沉，已近深夜，路旁的攤販已經開始收拾攤位，行人也陸續歸家，便一起攜手回家去了。

在她們走後，墨奕揮手撤去周圍結界，眼神凝望著淳于燕離去的背影，捻著指尖似乎在回憶著什麼，久久沉默不語。

“禽獸啊，您現在居然連小孩子都不放過！”

青逸身形如鬼魅般突然出現，痛心疾首地望著墨奕，渾身散逸著一種“我怎麼跟了這麼一個拉胯的主上”的頹廢氣息。

“你懂什麼，我只是覺得她身上的氣息有些熟悉，就像……”

話到嘴邊，墨奕反覆咀嚼了幾次，還是沒能說出口，隨即黑著一張臉，重重地拍了一下青逸的頭，惱羞成怒道：“你是少主，還是我是少主？再敢以下犯上，小心你的狗頭！”

“我是狼族少主，才不是狗！”

青逸鼓著一張娃娃臉，撇了撇嘴，小聲嘟囔著。

“嘀咕什麼呢，還不趕緊跟上來！”

墨奕一手執於身前，一手負在身後在前頭走著，眉如朗月目如星，步履輕淺，飄然若風，滿身清傲，端的是一副九天仙人之姿，可內裡卻……

青逸難以名狀地搖了搖頭，併發自肺腑地為方才那位可憐的小姑娘惋惜一嘆。

主上矢口狡賴，但是作為屬下，總要為主子的名聲著想，於是思慮再三，還是決定直言相勸。

“少主，您可還記得墨笙妖王早年為您定下的那門婚約？若您想與剛才那位‘小’姑娘締結姻緣，不如先回妖界解除那樁婚約再說也不遲。”

墨奕聽後，氣息一窒，眼神複雜地瞪了他一眼，無奈扶額道：“你腦子裡到底裝了什麼東西？那孩子年紀尚小，我一個三萬歲的成年大妖，能看得上一個乳臭未乾的凡人小丫頭？你的思想能不能正常些？”

青逸語氣平平，心如止水，“並非屬下不正常，而是您此前的行徑完全一副浪蕩子做派，由不得我不多想。實不相瞞，若屬下是那位姑娘，心中恐怕早已認定您是個十惡不赦的變態了。”

“青逸，回去之後俸祿減半！”

墨奕說完，清冷一笑，飄然遠去。

“少主，等等我啊！”

青逸暗自嘟囔了一句“小氣”，隨即撒丫子緊追自家主上。

“少主，您要去哪兒？”

“聽你的話，回妖界退婚！”

……

雲層中隱隱傳來兩人的對話。

淳于燕此時正行走在歸家途中，像是突然感應到什麼，抬頭仰望著神秘璀璨的星空，不由疑惑地皺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