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朱祁玉已七個月大,別的小孩在這個時候都能坐起來、翻身,甚至開始牙牙學語了。然而,朱祁玉卻依舊如故,整日不是吃了睡,就是餓了哭。其餘時候,他總是呆坐著,不哭也不鬧,宛如一個沒有情感的瓷娃娃。

宋照清同樣覺察到了異常,趕忙請來郎中入府診斷。一番望聞問切後,郎中無奈地搖搖頭,嘆息著直搖頭,口中喃喃道:“神智不全,無藥可醫啊。”

這簡直是晴天霹靂,在宋照清的頭上轟然炸響。神智不全!她盯著眼前這個玉雪可愛的孩子,怎麼也無法相信會是這樣的結果,彷彿整個世界都在這一刻崩塌了。

“小姐,小小姐怎麼會是,不可能的!一定會有辦法的,秀水城的郎中不行,我們可以給夫人寫信找京城的郎中,甚至太醫啊!”春嬤嬤扶住宋照清那軟綿綿彷彿隨時都會倒下的身體,淚水在她眼中打轉。

是啊,我不能放棄!我是玉兒的娘,我若放棄了,玉兒該如何是好?她還那麼小啊!宋照清努力穩住心神,深吸一口氣,彷彿獲得了些許力量。

“喜樂,快送郎中出府。”

在清弦院裡,宋照清緊緊地抱著朱祁玉,凝視著她那圓圓的大眼睛,宛如一潭死水,毫無生氣,沒有絲毫嬰兒該有的靈動。

“玉兒,我的玉兒。你一定是與眾不同的,對吧?無論你是怎樣的,娘都喜歡你。”宋照清自顧自地說道,渾然沒有察覺到,當她說出這句話時,朱祁玉的眼神竟在瞬間有了一絲靈動。

宋照清尚在逗朱祁玉,只見黑著臉的朱弦便已怒氣衝衝地走了進來。宋照清心中跟明鏡似的。顯然,他已然知曉了玉兒的事。

宋照清和朱弦自幼相識,兩小無猜,成婚之後更是琴瑟和鳴。當得知她有了身孕,朱弦喜不自勝,連著高興了好幾日,甚至賞賜了全府。玉兒的百日宴,朱弦更是大擺筵席,宴請全城百姓,還親自操辦百日儀式。由此看來,朱弦對玉兒的愛毋庸置疑。

宋照清如捧珍寶般抱著朱祁玉迎上前去,朱弦凝視著朱祁玉那呆滯的模樣,臉色猶如鍋底一般烏黑。他無視宋照清,徑直坐在椅子上,大手一揮,示意丫鬟們退下。然而,春嬤嬤和平安卻不為所動,彷彿兩根定海神針。朱弦見狀,更是怒不可遏,手掌如鐵錘般狠狠地拍在桌角上,瞬間將其拍得粉碎。

“此處無事,你們且先退下吧。”宋照清懷抱著朱祁玉,移步至另一側坐下。

春嬤嬤與平安趕忙退下,須臾間,房間裡便僅剩這一家三口。宋照清暗自思忖,他定是乍然間難以接受玉兒的變故,才會這般氣惱。她輕手輕腳地將朱祁玉放置在床上,宛若呵護著一件稀世珍寶,然後又為朱弦斟上一杯茶,茶煙嫋嫋,似是在訴說著她的溫柔。

\"夫君,喝口茶降降火。玉兒雖然有些異樣,可是她也是我們的女兒啊。難道這偌大的城主府還沒有玉兒的安身之處?\"

“如今滿城皆知我有一個痴傻女兒,我和城主府的顏面都被她丟盡了!”

“滿城皆知?怎會如此?”宋照清驚訝道。

難道全城之人都知曉了此事?郎中前腳才踏出清弦院,恐怕是連城主府的大門都尚未邁出。外面的人又怎會如此迅速地得知訊息?想來定是這清弦院中有“老鼠”,看來此處已不再清淨。宋照清心中暗自盤算,該如何處置這些背信棄義的傢伙。

“豈有此理!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我在外遭人指指點點,被說是做了缺德事才遭此報應。你難道還想瞞著我?抑或你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朱弦眼神冷冽,如刀般鋒利,直勾勾地盯著宋照清。

之前喜得千金的朱弦有多春風得意,現在千金變傻子的朱弦就有多狼狽不堪。朱弦看著宋照清不可置信的樣子,心裡有些難過,畢竟是自已年少時就愛慕得人。

“清兒,我…”

宋照清的心被朱弦冰冷的眼神,刺得生疼。朱弦的話像是一把尖刀,朝著心狠狠地插進去。這時回過神來,藏在袖子裡的手緊緊攥著,她深吸一口氣平復心情。

“朱城主,覺得我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玉兒是我的女兒,她不是報應。清弦院怕是招待不起城主大人了。”

“你叫我什麼?你要趕我走?就為了這麼一個痴兒,你就不顧念我們多年的情誼。你簡直不可理喻!”

朱弦見宋照清不為所動,一副慢走不送的姿態,起身揮手掃落桌上的茶具,怒氣衝衝的離開了清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