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天氣也涼了下來。雖然說是春夏之交,但這老君山海拔不低。自然還是有些許寒意的。

那一眾道士,風水先生和官兵們早在天黑之前下山去了。那張固平,崔曉和胡咄葛三人也只得跟著人群下了老君山而去。只剩下那尉遲敬德一人在山頂。

那尉遲敬德走到一處看臺,居高臨下,只見洛陽城已經消失在濃濃的夜色之中了。只有零星燈光在夜幕裡閃爍……

“我倒要看看,有什麼鬼怪敢在此!”

說罷,那尉遲敬德也感到了冷風吹來的寒氣,不禁打了一個噴嚏。

“哎呀!這晚上還是有點冷的,我還是去換身衣服,再熱點酒,先暖暖身子,才好辦事!”

於是,他便進了還未修好的老君廟之中,找到了之前放在廟裡的厚衣服。在廟外空地上攏起火堆,向四周望了望,確保沒人後,脫了官服,換上厚衣服。

整理了一下,再進去廟裡拿了涼酒和馬槊。將那馬槊靠放在廟門口,閉了廟門,拿著酒,徑直往那火堆處走去。

那尉遲敬德盤腿坐在火堆旁,正欲熱酒,忽然聽見四周風聲大起,林木之間有異響。尉遲敬德低頭看火,火卻突然變成了青綠色!

尉遲面容上的肌肉隱隱在抽動,他猛得站起身來,一腳踢開火堆地下的柴條,大吼道:

“哼!什麼人敢在我面前裝神弄鬼!”

無人應聲,但風是愈加大了,林中怪響不斷。猛得一陣交雜著奇香的怪風,直衝尉遲敬德而去!

那尉遲感覺到了一陣內力,便起身跳開了。那風便直衝廟門而去,將廟門衝開。一團黑影,順風飛入廟中。

“好啊!倒是自已送上門兒來了!也省得爺爺白費功夫了!”

尉遲敬德一邊說著,一邊邁大步向廟裡走去。到門口時,取了那馬槊,將廟門輕輕地關上。

進了廟裡,迎面映入眼簾的是一座太上道君的石塑:那石塑高九尺半,寬近三尺。是請得有名的大師塑成,栩栩如生。那尉遲敬德拿著馬槊,穩步向前走去,一邊走,一邊道:

“哪裡來的毛賊,敢在我這裡裝神弄鬼!我已看見你進來了,你趕快出來,省得爺爺好找!”

無聲無息。

突然,那石塑老君像突然雙眼發光!

“哼!給我整這一套?”

綠光包裹下,那老君像竟然活了,提著泥拳頭向尉遲敬德攻去。

尉遲敬德後翻避開,順便接力廟裡頂柱,持著馬槊向那石塑的右膀處攻去。

只聽清脆聲響,那石塑的右臂已被尉遲敬德卸下。

“還不出來?不見棺材不落淚!”

那尉遲敬德下弓步,提著馬槊向石塑擊出幾道氣刃,頓時將石塑肢解成幾塊。

綠光閃過,那尉遲敬德還立於廟中間,那老君石塑也完好如初。

一陣掌聲響起來,伴隨著是似曾相識的聲音:

“不愧是縱橫沙場的大將軍,果然是見多識廣,臨危不懼!”

尉遲敬德道:“你剛使得是武夷劍派的‘洛水空境’,這是精神戰!”

“不錯不錯。”

話音剛落,從老君石塑像後面走出一個黑帽長袍,身材魁梧的男人。面容隱藏在黑帽的陰影下。

尉遲敬德見狀笑道:“你既然敢於出來見我,卻穿成這樣。倒也不如不見。”

那黑衣男人道:“我怕我露出臉來,把尉遲將軍嚇到了。”

“哈哈哈哈哈!”

尉遲敬德笑罷,道:“我隨陛下南征北戰,縱橫沙場,什麼慘狀不曾見過?會被你嚇到?”

笑罷,頓起殺氣,廟門被外面的風吹開。那黑衣男人只感到風衝開門,再一抬頭,那馬槊已迎面劈來。

那黑衣男人卻也不懼,吸來一把槊迎著尉遲敬德的馬槊劈了上去!

金屬聲響劇烈!

一招交換完畢,尉遲敬德愈感此人內力似曾相識。

“你功夫不錯,在哪裡拜師學藝?”

那人答道:“農家武夫一人,無師無門。”

尉遲敬德問:“那你是哪裡人?曾在哪裡做事?”

那人道:“我乃曹州濟陰縣人氏。”

尉遲敬德道:“哦,那你多在哪裡做事?”

那人道:“河南瓦崗山,山西二賢莊!”

尉遲敬德聞此言,臉色頓時大變,驚道:

“你究竟是何人?”

那人道:“你這黑炭頭,現在真是貴人多忘事啊!你不記得我的聲,也該記得這金頂棗陽槊!”

“哎呀!你,你莫非是那……”

那人仰天長嘯:

“呼喊一聲綁帳外,不由得豪傑笑開懷!”

那尉遲敬德忙喊道:“單雄信!”

那男人也把黑衣長袍丟開,尉遲敬德向他看去——

那人身材魁梧,氣勢雄壯。一身紅衣花紋蟒袍,腳踩黑底白邊長靴,手持金頂棗陽槊。腮邊帶須,眼如珍珠。忠義氣撼山,仗義言填海。綠林好漢一豪傑,隋末唐初赤靈官!

那尉遲敬德看這人如此打扮,道:“你怎麼可能還活著?當時斬你時,那麼多人在法場。你是如何死裡逃生的?”

那單雄信笑道:“哈哈哈!我當時就說過‘單童一死心還在,二十年報仇某再來’!你何必多問!”

尉遲敬德道:“那年在法場上,你可真是出盡了風頭!下至我等,上到陛下和太武皇帝無一不受一頓好罵。”

單雄通道:“看來你這麼多年過得不錯,還能記得如此往事。”

尉遲敬德道:“只是……”

“只是什麼?”

尉遲敬德又笑道:“你當時罵到我時,說我是偷你城防,趁你不備才擒得你。當時王世充確實是兵敗如山倒,非你一人之力可以左右。但如今只有你我二人,只是不知你膽量如何?可敢再戰?”

那單雄信大笑道:“怕你的就不是好漢!”

“哼!這次看你能走多少個回合!”

話音一落,只聽見厚重的腳步聲在廟裡響起,寒氣飛舞,冷光凜冽。

那兩個人下盤都堅如磐石,兩槊只在腰上游走。

單雄信劈,挑,砍,刺並用,大開大合。而那尉遲敬德卻變得保守了,只是一味防守。

那單雄信自然是知道尉遲敬德的心思的。他奉旨監看老君廟修建,怎麼敢在這殿裡動起刀兵來。

單雄通道:“哼,你既然畏手畏腳,我便也不和你糾纏了,今日來見你,只是捎來幾句話。”

尉遲敬德問:“什麼話?”

單雄通道:“你回去對那唐童兒言,除賊務盡,否則後院起火,前庭難固。”

“什麼意思?你不妨把話講得明白些!”

單雄信不再應答,用槊頂開尉遲敬德後,衝出廟門,遁入夜色之中了。

尉遲敬德看向背影,只嘆道:“先前,兵部報我,送來了單風華和關內道府兵呼叫的摺子。一個單風華已經讓人頭大,現在又來了個單雄信。只當是一時之間難以應付……”

第二天,那崔曉和張固原一覺起來,發現胡咄葛人已經走了,只留下了一封信。信上說,昨天夜裡偶遇到了那位老先生,自已和老先生去處理一些家事,讓張固原不必管他,山東崔家再相會。

“胡咄葛走得這麼急,看來是有大事啊。”崔曉道。

“不錯,那我們先行一步吧。陳林兄弟和爹孃還在單風華手上呢。”

“嗯。”

“這半月來,分分合合,轉眼離別,先交新朋,又別故友。唉!”

“日子本來就是這樣的……”

……

這張固原便和崔曉往東而去,自然不必多說。卻說那宋雲海幾日來都在長安城附近,打探崔曉訊息,兜兜轉轉也沒有什麼結果。於是也往東而去,想回山東崔家報崔老爺子。他輕功卓越,加上晝夜趕路,竟在崔曉一行人之前過了洛陽。

這日,他東行到了少林地界。

“前面便是那武林泰斗少林寺了。我雖是道士,卻也有幾分名氣。之前從未來過,只是聽人講這少林寺如何如何,今日來了,不如進去見禮。”

宋雲海心裡想著,便進了少林寺少林寺聽聞,也是以禮相待。

宋雲海在大殿行禮過後,少林寺的悲喜大師前來陪他。兩人在一處小院裡喝茶,宋雲海是修道之人,而那悲喜大師則是深得禪宗靜心精髓的大師。便不由得向悲喜大師討教。

宋雲海問道:“當今朝廷勵精圖治,民生方才好轉今年。國之上已無戰火,但武林上卻不安生。如今五行門捲土重來,七大劍宗明爭暗鬥,癥結何在?”

悲喜大師笑道:“山野老僧不敢妄議國家大事,但武林之爭形勢如水。”

宋雲海道:“請大師就形勢賜教。”

悲喜大師道:“國家可以透過戰爭上消滅一方分裂勢力,但卻難以改變各式各樣的分裂之心。如同可以改變水之形態,卻難以摧毀水之特質。現如今,有的人像湖水一樣平靜,有的人像雨水一樣意外,有的人像江水一樣不息。其實都是在本就有的求異求利的心下行事。”

宋雲海道:“人心不足蛇吞象,這樣豈不是難以平息武林之爭?”

悲喜大師笑道:“宋先生為什麼要去平息武林之爭呢?你也是修道之人,方圓之外啊。”

宋雲海也緩過神來,覺得自已所想過多。

悲喜大師再道:“魄海劍乃天下神兵中最利之器。但如果持劍人的內心不自由,那麼劍上就不可能展現出海潮爆魄般的劍勢。”

宋雲海:“……”

自由!海潮爆魄般的劍勢!

這不正是自已修道所追求的嗎?何必被單風華三言兩語影響呢?自已早早報了崔老爺子的大恩,找個深山隱遁去吧!

宋雲海這樣打算著。

“其實你也不是第一位來這裡詢問武林形勢的人了,前日也是來了一位劍道高手。”悲喜大師說道。

“哦?還有人來少林寺問事?”

“不少嘞,可惜這裡並沒有除心以外的答案了。”

宋雲海一直和悲喜大師談到傍晚,天黑了宋雲海才發覺,忙向悲喜大師道別。

天色已晚,只得睡一宿再走了。

夜色正濃,那宋雲海從夢中醒來,忽感周圍一陣深深的壓力,便馬上穿上衣服,提著魄海劍翻出門去。

走到院子裡,忽然看到大殿方向紅光沖天。

“這股內力,該不會是……”

宋雲海翻身上屋頂,趴在屋簷後面向大殿方向看去。只見紅光中心果然是那西門天寧,而在他周圍有三位穿著袈裟的僧人。

那西門天寧的功力自然是不用多說的,但從此刻西門天寧身旁的三位老僧身上爆發出的白氣來看,那三人中的任何一人,功力都不在西門天寧之下!

“少林寺果然是天下第一!深院之中還有這種高手!”

宋雲海如此想著,卻不知那些老僧們早已發現他的行蹤了。

其中一名老僧道:

“西門閣下來到我寺打探無量經書的訊息,老朽本該全盤托出。但剛才空明師弟說,如今單風華破封,兩部經書下落不明。要老朽在說出機密之前試一試西門閣下的武功……”

西門天寧道:“遵從大師們的吩咐。”

空明大師道:“為了不讓江湖上的人說我們以大欺小,我規定幾條。”

西門天寧道:“請。”

空明大師:“一會兒,我們三人合力發招,你們兩人只要能在我們三人手上撐過三招,便算你贏。我便讓空境師兄將無量經書的事告訴你。”

西門天寧道:“可以,但是大師說我們兩人是?”

空境大師道:“那邊的朋友,你可以下來了。”

宋雲海聽了也不藏了,飛下來,向西門天寧打招呼,再向三位大師行禮。

空明大師道:“你們兩位雖然是劍道高手,卻不可掉以輕心。”

還不等兩人回話,周圍的瓦片已經被白色的氣浪掀飛了。

“這壓力!”

宋雲海從未遇見這種級別的對手。

西門天寧道:“宋先生!別分神!”

空境大師道:“開始了!第一招!”

三位老僧同時出掌,各自擊出三面白色氣牆向兩人攻去。

那宋雲海和西門天寧好歹是當今劍道巔峰前幾人,都瞬間拔劍擊出氣刃來。

一招過後,氣牆破散,西門天寧和宋雲海還安生站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