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不會無緣無故創造生命,生命的意義在於創造奇蹟。

陽光燦爛,把草皮烤的微卷,青草香交雜著花香,擾的蟬昏昏欲睡,一個身穿迤邐長裙頭帶金釵的女子坐在木椅上,她微微低下頭,嘴角含笑,兩手一上一下,不斷的重複一種動作的織著布。

她面容窈好,面板素白,像一幅乾淨的人形素描。眼尾微微上挑,唇形優美,塗著鮮豔的口紅。

不遠處,兩個少年自南邊款款而來,光線傾斜,遠遠的照著,給他們描上一條金邊。

“哎,去哪啊?”女子停下了織步,聲音柔柔的,給人一種親切感,卻又遠遠的,又有些可望不可及。

“去參加成人禮呢,娘娘!”一個少年沉默著,但另一個少年卻興高采烈地抬起手,向她招了招,口吻裡有抑制不住的興奮。

“啊,這樣啊,去吧,祝你們玩的盡興。”女子擺擺手,說完又復低下頭,繼續織布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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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人禮上,一條紅毯向前延長著,兩邊一排長相各異的人,他們長相奇醜,都表情嚴肅,背挺的筆直,目光堅毅的望這前方。陣陣的鼓聲密密麻麻的,像是暴雨的雨腳。五花八門的旗幟像是花裡胡哨的床單,都赤裸裸掛在杆頭上,耀武揚威的扭動。呼呼的風聲和鼓聲混在一起,四周的怪人都不動聲色的靜默著,像是在無聲的祈禱神的降臨,又像是在等待什麼重頭戲。

一座“O”字形的檀木建築在紅毯的盡頭,將神秘的儀式隱在裡面。

漸漸的,鼓聲像一個被鄰人家調皮的小孩挑逗急了跳腳撒膀子胡鬧的毛孩,那聲音是那樣的大,力道是那樣的重,又像是目擊者急切地想把真相告訴別人。

“嘭”的一聲,鼓聲停了。

陽光暖暖的斜射進“O”裡,分割成明暗兩塊,一位老人正站在明暗的交界線上,他的身前是一片暖融融的光,頭頂的白髮如蒹葭一般,蒼蒼茫茫,在陽光下閃著銀光。

而先前的那兩個少年正站在檀木建築裡,其中一位手撐著欄杆,姿勢懶散,另一個手遮著陽光,居高臨下地看著滔滔不絕的老人。另一位則更心不在焉,他直接無視老人,忽略掉緊張的氣氛,旁若無人的舉起手,雪白的面板對向太陽,顯露出淺粉的顏色,光線則給他的手鍍上一圈金邊。他仰起頭,開始欣賞自已美麗的手。

“到了人間可要小心……”旁邊的大媽大聲叮囑自已的小孩。

“知道了!”那小孩仰起他滿面春風的小臉,脆生生的應著。

“楹,到了人間就全靠你了。”一個面容憔悴,面板偏黃,盤頭合手,似做祈禱樣的女人說。

那個遮陽光的少年叫楹,他放下手,轉過頭來,莞爾道:“知道了,媽媽。”

再看時,臺上已換了個人。

他戴一副猙獰的面具,手拿一柄陳樸的法杖,身穿奇裝異服,圍著像是貢臺邊緣線走,邊走還邊低聲說著什麼咒語。

走廊盡頭,幾個戴著光怪陸離面具的人推著車邊走邊吆喝:“必須品!必須品!……”

楹的媽媽又忍不住嘮叨起來:“七天之後一定要用鑰匙開啟門,隔壁王阿姨的女兒就是晚用鑰匙,才被困在人間……”

楹邊聽邊從推車中端起碗湯,幾口喝下,用手抹了抹嘴,楹的哥哥用烏沉沉的眼睛望著他。四周的光線刺眼,人臉模糊不清,聲音像壞了許久的電視斷斷續續,隔著幾座大山,忽遠忽近。

“你們去人間七天,觀察自然氣象,不要和人類接觸。”戴著面具的老人一邊用法術開啟連線大門一邊也不忘重複注意事項。

“禮成,開!”老人洪亮的聲音在所有人的耳畔迴盪。

在老人面前出現了一扇門,在靈力的加持下,門越來越大。

“快進去!”老人一邊用靈力維持門的大小,一邊催促。

無數參加成人禮的孩子,從四面八方湧來,像萬千星辰奔赴於海。

不久,就排成了一條蜿蜒的長龍。

楹的媽媽手作喇叭狀,大聲喊道:“千萬不要和人類接觸!我和你哥哥等你回來!”

楹轉過頭,舉起手,比了個“OK”晃了晃。楹看見平時不愛說話的楠也朝他擺了擺手,他的心裡的某種情緒炸開來,不自覺的彎了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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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後是另一個世界。

爛漫陽光,鋪灑而下,窗前風動,拂過葉梢。黃的,橘的葉子不時落下,重疊在一起,暈染開來,是千絲萬縷的秋意。

楹走在秋日的甬道上,天是那麼高,雲是那麼淺,陽光普照亮得有點晃眼,小風過處竟有一種被溫柔裹挾的感覺,或是周身都鍍上了一種陽光的味道。

他混跡於摩肩接踵的人群中,隨波逐流而行,四周的小販吆喝,一個字能轉好幾個音,像井市裡的小曲。上升的熱氣,氤氳的芳香,像山間的霧嵐。

楹走在青磚石瓦上,聞著人間煙火味,聽著凡人間普通的對話,看著世上平凡的場景,心裡卻是歡喜的,就想酒精在血管裡,把半痴半傻化成興奮的暈眩。

他轉身走進附近的小公園,踩著簌簌的秋葉,看見了一個身穿黑衣的男人坐在長木椅上,一隻手手肘撐在扶手上,託著腮,另一隻手裡鬆鬆垮垮的拎著一張偏黃的紙。他外表好像放蕩不羈,但他那鋒利的輪廓,深邃的眼眸讓他顯得格外不食人間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