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像是沉睡了很久一般,再次醒來的時候,映入眼簾的則是一整片灰白色屋頂,空氣中還瀰漫著淡淡的艾草香氣,熟悉的一切無不提醒著我,這兒正是家裡的老房子。

老媽佝僂著身子正趴在我的床頭,呼吸短促而微弱,似乎是有所察覺,驀地一下抬起了頭,斑白的髮絲散亂地落在耳畔,雙目微紅,一副沒有休息好的模樣,看著醒來的我,她的臉上掛滿了擔憂,嘴巴微微張了張卻又不知道說啥。

“媽,我怎麼在家裡?姥爺呢?”

老媽的眼神裡透露著一絲驚喜,彷彿我能開口說話成了一件非常難以置信的事情。

“小陽,你、你能開口說話了?”

“沒事吧,老媽?您說的都是啥糊塗話?我咋就不能說話了?”

不等老媽回答,我便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繼續詫異地追問道,

“這也沒發燒啊?怎麼說出的話就讓人聽不懂呢?”

老媽一把拍開我略帶調皮的手,沒好氣的埋怨,

“你還好意思說,你不知道,你已經昏昏噩噩地過了好幾天了!”

“你那天殺的姥爺,也就是我那個已經死透了的爛父親不知道臨死前對你幹了什麼事情,這三天來你雖然還是在正常地起居,但給人感覺你就是五感盡失,表現得如同一頭行屍走肉一般……”

老媽還在不停地絮絮叨叨,而我則在徹底清醒之後,整個人如被雷擊一般,一幕幕記憶編織成一部蒙太奇電影,不斷地在我的腦海中回放著,無論是二十年前丟失的那段回憶還是這幾天喪屍一般的記憶都在我的腦海中不斷穿插,一時間我也分不出自已是六歲還是二十六歲,彷彿這一生經歷過的一切都像是夢魘一般籠罩著我,我的腦袋感覺快要爆炸了一般。隨著腦袋越來越脹越來越疼,我彷彿是一臺斷電了的機器,“轟”的一聲栽倒在床上又一次昏睡了過去。

等到我再次睜眼,窗外已經是黑黢黢的一片,周圍也不再是艾草香氣,取而代之的則是濃濃的消毒水的氣味,床前也從老媽一人變成了父母俱在。

這一次我沒敢發出太大的動靜,悄悄地坐直了身子,腦袋的脹痛感還沒有完全散去,不過凌亂無序的記憶碎片經過一段時間的重組後,讓我對於這幾天發生的事情有了一個大概的瞭解。

姥爺在給我的印堂處塞入那塊奇怪的玉珏之後便已逝去,而我除了滿臉的鮮血顯得有些恐怖以外,身體查不出半點毛病,就連眉眼間那道重新被撕裂開的疤痕也像是塗抹了靈藥一般,一瞬間沒了蹤影,只是我無緣故的昏迷不醒也確實讓這個鄉鎮醫院的醫生大呼難頂,沒有任何治療辦法,只能讓父母把我帶回了家。

紛至沓來的意外事件搞得父母直呼招架不住,父親忙前忙後的處理著姥爺的後事,母親則在家裡一直陪著我,好幾天沒能睡個安穩覺。沒想到我在徹底清醒後的再一次昏厥,又把自已送回到了這裡。

也許是為了保持室內的清新,病房的窗簾並沒有拉上,徐徐的晚風在這個初夏的日子裡少了些許的涼意,聽著父母悠長的呼吸聲,想到他們這幾天的辛苦,我不禁有些汗顏,沒想到已經成年許久的我還是會在不定的時刻,給年邁的父母增加一些負擔。

漸漸平息了心中的波瀾,我才得以開始審視自已身體上的變化。幾日的渾噩,在這樣的天氣下,按理說身體應該早已腌臢不堪,但是摸著自已如今光潔如玉的肌膚,我真不敢相信這是我一個糙漢子所能擁有的。我輕輕活動了幾下手腳,雖不敢過於篤定,但是四肢反饋給我的資訊卻是那麼的清晰,現在的我早已沒有了之前長期熬夜導致的亞健康狀態,更令我不可思議的是,當我意念集中的時候,居然能在自已的眉眼印堂之處,撐開一個由意識控制的無形空間。

當然,此時的異空間只能用家徒四壁來形容,空蕩蕩的方形小世界裡就只有一塊翠綠的玉珏漂浮在那裡,這正是姥爺在仙逝之前強行塞入我額頭處的那塊。

“也不知道這個小東西有啥作用?”

隨著我意念一動,彷彿有一隻無形的手輕輕的撥弄了兩下玉珏,奪目的金光瞬間自其中迸射而出,如日中天熠熠生輝。隨著光芒漸漸淡去,玉珏上也慢慢顯現出歪七扭八的三個文字,雖然我並不認識它寫的是什麼,但是作為接受過正經教育的華夏人,我一眼便認出了這應該是我們華夏文明的古文字。

我毫不遲疑的開啟手機,在網路上搜尋起這幾個大字的意思,也不知是我畫的太過潦草亦或是這幾個字過於深奧,翻遍了好幾個搜尋引擎都沒能查詢到確切的意思,直到我翻到了一個不知是誰做出的帶著濃厚傳統色彩的網頁,才徹底明確了它們的意思——封神錄!

記憶的水龍頭好像突然被波動了幾下,之前朦朦朧朧的一些回憶緩緩地揭開了面紗,一下子把我拉回到二十年前的那個夏天……

“伯陽,你說,你是不是感受到什麼了?”

姥爺站在小小的我身邊,一臉慈祥地看著雙目緊閉的我,語氣中壓抑不住的驚喜在不斷提升。

“是的,姥爺!”稚聲稚氣的童音,有些脆生生的答道,

“我好像在我的腦子裡看到了一個綠色的小片片,上面還寫了幾個字!”

姥爺摩挲的雙手,雙腳一個勁的在原地踱步,興奮和忐忑在他的臉上不斷地交鋒,

“那你能把它開啟嗎?就是從兩邊把它拉開的那種!”

“我試試,姥爺,你不要著急!”

感受到姥爺的急切,我自然不敢有半點怠慢,意念高度集中控制著一雙無形的大手,牢牢地抓住玉珏的兩側,用出吃奶的力氣往外扯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

豆大的汗珠頃刻間佈滿了我的額頭,甚至還爬上了幾根青筋,但是異空間的玉珏依然紋絲不動,一點能拉開他的跡象都沒有,

“姥爺,這個太難了,我完全拉不開啊!”

看著我想要放棄的樣子,姥爺趕緊拿著蒲扇不停地朝我扇風,嘴裡還一個勁兒地嘟囔著,

“小伯陽,再加把勁,姥爺能感受得到,你快要成功了!你可是姥爺最最厲害的外孫!”

六歲的小屁孩最受不了的就是大人們的彩虹屁,姥爺的一陣吹捧立馬打消了我想要放棄的念頭,隨著我用加倍努力的意念再次向著玉珏發起衝鋒,玉珏的連線處終於裂開了一絲縫隙,神聖的帶著威嚴的氣息霎時佈滿了整個空間。

剛開始,玉珏還只是裂開了一絲小縫,隨著我逐漸加大的力道,裂縫漸漸得張開了不少,金色的光芒充盈其間,仔細看去還能在縫隙中瞄到一張透明的閃耀著光澤的平面,上面龍飛鳳舞地寫滿了一列列古文字。

“哈哈哈,我的好外孫,你可真的太厲害了!真不愧是我姜雲熵的後人!”

姥爺好似能看到我的異空間一般,在玉珏拉開的瞬間就手舞足蹈了起來,嘴裡還不停的唸叨著,

“趙公明、張亞子、李二郎、陸之道……”

一個個不知所謂的名字從姥爺的口中蹦了出來,不過短暫的興奮之後,姥爺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凝重了起來,因為他發現異空間中的玉珏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迅速拉開,大有一種不徹底展開不罷休的架勢,而此時的我早已失去了意識,直愣愣的漂浮在了半空中。

似乎是做了一個異常艱難的決定,姥爺一手緊緊抓住我的額頭,另一隻手則強行的插入我的印堂之處,把那塊正在飛速展開的玉珏生生地扯了出來,而隨著玉珏一起扯出的,還有一團團包裹著記憶的白氣。

“啊——”

雖然早有準備,但是再次回想起記憶中的遭遇,我還是忍不住叫出了聲,自然也驚醒了還在熟睡的父母。

“怎麼了,小陽!”

老媽如同雷擊一般陡然挺直了腰桿,滿面愁容的望著我,雙眸裡滿是擔憂,老爸也同樣不遑多讓,憔悴的臉上又多添了幾道歲月的痕跡,雙鬢的髮絲也較前幾天灰白了不少。

不忍父母再為我做多操勞,我只是擺了擺手淡淡地說,

“沒事,只是做了個噩夢!”

然後我便花費了好幾個小時的口舌,才得以讓二老相信我的身體已無大礙,在獲得醫生的首肯之後,我踏上了返回江寧市的路程,此時正是週一的凌晨時刻,而我的傳奇故事也就自此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