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來人往的火車站,有一個看起來十三四歲的小男孩跪坐在地上,眼睛就直勾勾的盯著前方,無論前方發生什麼,有多少人路過都不見其有一絲反應。

如果仔細看去,就會發現他的眼中一片灰白,很明顯,他什麼都看不見了。

渾身上下髒兮兮,破破爛爛,沒一處完好的地方。

不單是指衣服,還有身體,每一處傷都並不致命,但看起來觸目驚心。

想必也是疼痛至極。

渾身上下青一塊紫一塊,嘴角上還有一處青紫掛著些許血跡不是那麼明顯。

但男孩臉上只有麻木,沒有因為身上的傷而痛的呲牙咧嘴。

路過的人有些於心不忍,紛紛拿出了一些零錢放到了男孩前面的破碗裡。

也有的人只是掃一眼便匆匆離去,不是每個人都有義務幫助別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不如意,自己的一畝三分地都還照顧不周,誰還有心思關心別人的死活。

男孩本以為今天又要像往常一樣過去,他不知道今天有多少錢。

也許今天錢多了的話可能能吃到不是餿的饅頭,錢少的話可能又是一頓毒打,半死不活的被丟在角落裡……

打的越悽慘可憐他的人就越多,他們也能賺到更多的錢,至於男孩的死活……這跟他們有什麼關係。

這樣的日子不知道持續了多久,也只知道之前有不少跟他一樣的人,現在都死了。

或是受不了折磨,痛苦致死;或是被有錢人看上身體器官,取下來後像丟垃圾一樣丟到一旁不管死活,男孩的眼睛就是這樣瞎的。

鬼知道他是怎麼堅持下來的

……

不過這一天卻是發生了意外,他看到一個黑影在他前面久久未動。

他不知道這是誰,知道了也沒意義,不是打我的就行,就算是也沒有任何辦法。

“小…辛?”

男人說話的聲音有點顫抖,他實在不敢相信,那個可愛的小侄子變成了現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那個他弟弟找了兩年都沒找到的兒子,竟然讓自己剛下火車就碰到了。

男人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確認這就是他的侄子。

眼睛一下子就紅了,這些年他都經歷了什麼啊!

聽到這個聲音,男孩感到疑惑,誰是小辛?實在叫我嗎?

也難怪,自從被抓走後,就沒有人叫過他的名字了,沒有人會在乎他姓甚名誰。

他太久都沒有聽過自己的名字了,何況是小名。

疑惑過後便是熟悉感,熟悉的名字,熟悉的聲音。

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因為聽到的次數太多,陌生是因為太久太就都沒聽到過。

麻木的面容有些痛苦,似是在回憶什麼。

終於,男孩渾身顫抖了起來,激動的心情根本控制不住。

“你……你……你是大…伯,大伯對不對?你一定是大伯,我不會記錯的,就是大伯,就是大伯…告訴我你是大伯對不對?你來救我了對不對?我我……我是小辛,我是小辛啊,我是小辛啊大伯,你是來接小辛回家的對吧?”

男孩越說越激動,越說越崩潰,越說渾身顫抖的越厲害。

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一下撲過去想抱住眼前這個人,但因為看不見撲了個空,重重的摔到了地上。

可他卻毫不在意,雙手不停的摸索著,想要抓住大伯。

看到這個樣子的侄子,大伯也顧不上他渾身髒亂,慌忙扶了起來。

這邊的動靜吸引了不少人,好多人圍了上來,有的人報了警,也大概明白了發生了什麼事。

遠處一直觀察著這邊情況的人販子看到情況不妙,也是怒罵了一聲,扭頭走了。

“走,跟大伯回家。大伯給你爸打電話,今天晚上爸爸媽媽就能來見你,沒事了,不會再有事了。”

這時候,靈警局的人也到了,確認了小辛的身份,問了一些關於人販子的資訊就讓他們走了。

靈警局的也匆匆走了,估計是去逮人了。

男人帶小辛去了醫院。

經過檢查,結果也是觸目驚心,除了雙眼瞎了之外,還有肋骨斷了兩根,小拇指缺了一節,雙腿關節處雖然沒有斷,但是也有無法挽回的損傷,就算好起來了也會留下暗疾,腿腳這輩子都不會利索。

身上大大小小各式各樣的傷口深淺不一,數之不盡。

讓醫生都禁不住感慨,不知道一個從來沒有修煉過的孩子是怎麼在這麼重的傷之下還能活下來。

其實,有沒有能力活下來還是次要,主要是——在無盡的痛苦絕望中,看不到一點光明,為什麼還有勇氣活著。

死亡也許才是明智的選擇。

在病房外面,男人正打著電話,臉色越來越難看。

終於,男人忍不住了,對著手機大吼。

“張峰辛,那tm是你親兒子,八年前是你沒看好小辛才讓他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現在小辛回來了正是需要你們的時候,你說太突然了沒做好準備。你考慮過小辛怎麼想嗎?他現在最想見到的是誰你現在不清楚嗎?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張峰辛,你tm摸摸你的良心,小辛是你親兒子,親兒子啊,他也是你的孩子。你現在立刻馬上,過來找他。”

電話那邊沉默了好一會兒一個有些沙啞的聲音傳來:“那我能怎麼辦?現在培養一個孩子需要多大的開銷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也想小辛啊,我不顧一切找小辛找了三年啊,花光了所有的積蓄,頭髮都找白了都沒找到這個孩子。找小辛找的我們都……哎…現在我跟你弟妹供養一個曉峰都困難。小辛再回來……”

男人沒有繼續再往後說下去,但想表達的意思已經溢於言表。

又有一個稚嫩聲音從電話那邊傳來。

“哥哥?我不要哥哥,我不要哥哥,爸爸媽媽是我一個人的,玩具也都是我的,我不要哥哥,我討厭哥哥……”

男人拿著手機沉默的站在原地,久久無言。

是啊,自己沒多想就帶小辛回來了,可是,回來了,然後呢?

光是治病就要是一筆鉅款,退萬步來講就算治好了呢?

永久性的損傷走路都費勁,瞎去了雙眼需要一輩子有人照顧他的生活起居。

永遠都只能是個累贅!!!

多可怕,在一個普通的家庭中。

男人沒有說話,默默的結束通話了電話,緊握手機的指節泛白,臉色變得比方才還要難看。

透過門窗,看向了小辛的位置,發現小辛也在看向他這邊。

病房裡有些暗,小辛下意識看向的是光透過的方向。

然而隨著護士拿著費用單走到男人的面前,兩個人剛好把門窗擋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