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福寧城

鉛灰色的天空低垂，厚重的雲層如同浸透墨水的棉絮遮蔽天光，原本還晴空萬里，轉瞬就陰雲密佈。

“四月的天說變就變！”老叟抬頭望向天空，手中的韁繩又拉緊幾分。

夏楓芷眉頭舒展，聞著空氣中瀰漫的塵土味，內心恢於平靜，他很喜歡暴風雨前的獨奏。

一路的顛簸和冥想使夏楓芷的身體略顯疲憊，他坐起身，下意識間與瑤瑤的眼神對視。

“牛牛，你醒了！”瑤瑤眨巴著眼睛，看著夏楓芷，隨後從破布包裹中翻出個燒餅遞給他，“睡了兩天，你一定餓了吧。”

瑤瑤的眼睛明亮透徹，像是一滴沾墨的水，夏楓芷接過燒餅，大口咀嚼，嘴裡叨咕著：“謝謝！”

夏楓芷已經很久沒見過如此真誠的眼神，自從他16歲開道後，身邊就圍著一群穿著羊皮的老狐狸，環境迫使他扭曲成長。

弱勢的人是最愛抱團取暖的，只有這樣才能獲得更多的社會資源。同樣他們會在軟弱的外表下隱藏一顆狠毒的心，他們見過底層的苦，苦到他們會踩著同伴的屍體向上爬，拼命的想跨越階級。更可笑的是，他們跨越階級後期，會打壓弱勢群體。

夏楓芷不會喜歡瑤瑤，她的價值現在僅僅是個燒餅。

隨著古樸的車輪聲，老驢車緩緩地在一個巍峨的門前停下來。

這扇門上雕刻著盤旋飛舞的龍紋，它們彷彿在金色的油漆中生息，閃爍著神秘而古老的光澤。門額之上，龍紋之間似乎鑲嵌著某種晦澀難懂的文字元號，給人一種深不可測的感覺。

“主城區有戒令，不是我這個身份的人能去的。”老叟停下馬車，看向二人說：“之後的路你們要自已走了。”

瑤瑤注視著眼前的龍門，心裡發毛，她自幼生活在鄉下，沒見過什麼世面，聽聞過主城區裡有一群吃人不吐骨頭的怪物，身體不禁的顫抖。

夏楓芷翻身下車，向門內走去，他面色平靜，內心毫無波瀾，一個門就如同一戶家族的臉面，弄得如此高調並非華而不實，這很符合大門大派的氣概。

瑤瑤緊跟在夏楓芷身後，嘴裡小聲嘀咕：“牛牛，你不怕麼？大爺說他16歲的時候去過開道大典，跟著護衛走就到了。”

夏楓芷沒有理會，前方的路只有自已走後才能知道，至於別人說的，向來不信。

自從牛牛死睡兩天，就如同變了個人，他少言寡語，眼神如一汪死水，漆黑的見不到光。瑤瑤很害怕，害怕之前的牛牛被開道大典嚇傻了，要知道前幾天她緊張的都睡不著覺。

“你們一定會有仙緣的！”

老叟在後面喊道，語言中八分期許兩分譏笑。他既希望二人日後飛黃騰達能回報自已，又盼望著二人能和自已一樣沒有仙緣，成為一個碌碌無為的人，這樣世界上又會多幾個同類。

夏楓芷早就看穿老叟的心底，老叟不過是個人口販子，他收養孤兒，為的就是孤兒升道之後，能從裡面撈得一碗湯喝，普通人的偽善而已。

如若真是善良，為何他身穿細布，而自已卻要破衣爛衫呢，估計等會沒有仙緣，老叟便會一棄離開，拉著那輛老驢車尋找新的獵物。

門口的護衛掃視一眼兩人，並沒有阻攔，只是眼神輕蔑，嘴角露出一絲傲慢，他不相信乞丐會有仙緣而自已沒有。

夏楓芷沒有權利穿過大門，跟著護衛從偏門繞進主城，視野一下子開闊起來。

主城依山而建，整體建築以青色為主，房屋高低交錯層層相擁，陳列在主殿之下。主殿位於山巔，高聳入雲，金碧輝煌，宛如天地間璀璨的明珠。殿頂覆蓋著琉璃瓦，閃爍著金光，與青色的房屋形成鮮明的對比，彰顯其尊貴。

城中的街道由青石板鋪就，蜿蜒曲折直通山上，山巔一條瀑布以銀河落九川之勢飛澈而下，在山底砸成一片湖泊，湖泊清澈見底，幾條錦鯉在湖內嬉鬧。

絢麗的景色衝蕩著瑤瑤的靈魂，她的瞳孔裡映出絢麗的色彩，臉上的表情凝固在震驚之中。

夏楓芷卻被一座雕像所吸引，雕像是位慈祥老者，佇立在廣場中間，他像是主城的見證者與守護者靜靜的觀察著城中的一切。

這是凌雲尊者，相傳他六轉飛昇被世人膜拜，沒想到福寧城中供奉的劍仙竟和蜀城供奉的劍仙是同一個人。

夏楓芷聽過一些凌雲尊者的傳說，但對福寧城這個地方，確是聞所未聞。

參拜完凌雲尊者，兩人順著臺階向山上走去。

“看那兩個人的穿衣打扮，一看就是鄉下的。”

“這種人參加開道大典也是浪費時間，不如提前回家種地！”

一路上有不少看熱鬧的吃瓜群眾，他們都是主城區各個門派的貴族。

夏楓芷猶若進入無人之境，只管大步流星快步向前，至於路邊的之言碎語又與他何干，不過是爾爾犬吠罷了。

“這個乞丐憑什麼這麼屌，明明是個乞丐還敢帶妹？”

“別說，他身後的女叫花子，臉盤還是挺好看的，要是好好打扮打扮納為小妾，也不為一件美事啊。”

瑤瑤見這麼多人看著自已，議論自已，臉脹得通紅，不由得心情緊張，她手心出汗，緊緊地攥著夏楓芷的衣角，不敢離開半步。

夏楓芷環視周圍的頑劣子弟，將他們的樣貌暗暗記在心裡，方便以後伺機剷除。

“歪，你站那！”'一道略帶調戲的聲音厲聲呵斥。“你小子很拽是不是！”

夏楓芷看到一名精瘦的男子快步向他走來，男子滿臉麻子，身段不高，約莫一米六七左右，但腔調和派頭很足，身後跟著幾位彪壯的漢子。

壞了！夏楓芷暗道不好，這個人要揍我，沒開過劍骨之前肯定是鬥不過。要跑麼，距離主殿還有些距離，16歲的體力是逃不掉的。

夏楓芷打算率先出手，先將一車，他將瑤瑤護在身後，眼睛直勾勾的瞪著那男子，厲聲威喝：“你知道我是誰麼？”

他眼神如鷹隼般銳利，威懾著男子的心，

“你不是一個乞丐麼？還能是誰？”男子被嚇的不敢向前半步，眼前這孩子的眼神，好像能殺人一樣，實在不像同齡人，男子現在只有一個疑問，這個乞丐是誰。

夏楓芷見威嚇的效果達成，冷哼一聲，冰冷的雙眼掃視眾人，扭頭向主殿走去。

“他是誰，你認識他麼？”男子轉身看向周圍的幾個跟班，問道：“你們認識他麼？”

眾人皆搖頭晃腦，不做回答。

“看這少年氣宇非凡，沒準是為劍仙的遺孤也說不定！”身後一位老者摸著鬍鬚說。

“啊，對對對，有可能，還好沒動手，要不然惹上殺身之禍！”麻臉男子嘀咕著。

這波是資訊差的勝利，或許普通人見到惡霸會跪下求饒，亦或者以命相搏換來一頓毒打，但勇氣和資訊差會起到不同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