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老闆一臉心疼,勸道:“這兩個是前兩天剛收來的,可能是掉進油裡了,裡外都一層油泥,還沒來得及清洗乾淨,要不你換個別的吧。”

年青人也不說話,徑直走過去,拿起棋罐在手上掂了掂,對祁老闆說道:“有棋子沒棋罐怎麼行,就它了,另外我保證電視臺的事不會發生。”

祁老闆咬咬牙:“成交!”

打包完畢,錢貨兩訖,年青人衝外面喊了一聲:“進來吧,幫我把這些東西抬出去。”

楚天顛顛地跑了進來,衝祁老闆歉意的一笑,倆人抬起棋墩出了屋門。

祁老闆好久才反應過來,心想為了一個棋墩,這堵前斷後、威逼利誘、真真假假、虛虛實實的,你們至於嗎?

孟希很高興,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手裡拿著一隻棋罐還在仔細端詳。

楚天開著車,歪頭看了一眼孟希,說道:“哥,我按你說的做了,但我真不看好那個棋墩和棋子。你非得弄到手,到底是怎麼回事?”

孟希把棋罐放在車的中控臺上,指向一塊露出木質的部分說:“看這裡。”

色澤紫紅、柔和自然、紋理細密、深沉古雅……楚天有些吃驚:“紫檀?”

孟希說道:“總在店裡待著實在沒意思,就想著出來轉轉,看看能不能撿個漏,就在前幾天無意中發現了它,所以我在洛城的古玩街做了一番功課,這才把你叫來撿漏的。”

“我說這幾天你神神秘秘的,”楚天道,“都來過這裡了,今天老闆怎麼沒認出你?”

“你以為和叔叔白學啦,”孟希一臉得意,“前幾天來的時候我扮成了一個老人。”

“非得搞出這些事情來,”楚天有些不滿,“為什麼一開始不告訴我,目標是這個棋罐?”

“你啊,最大的缺點就是不會撒謊,”孟希哈哈大笑,“真怕你控制不好露了餡。”

“撒謊我確實不行,哪像你,電視臺的謊話也編得出來。”楚天也笑道。

“這個還真不算撒謊,林若水不就是記者嘛,雖然是在西京電視臺。”孟希眼睛盯著棋罐,口中辯解道。

“還真是,有段時間沒和若水聯絡了,哪天找她聚聚吧……”說到林若水,楚天忽然有些興奮。

手機鈴聲響起,打斷了小哥倆兒的對話,孟希接通電話:

“叔……我們在路上,三個小時後就能到家了。……好的,我們會注意安全。”

孟希、楚天到家時,孟子夏和楚懷遠還坐在屋子裡閒聊。看到喜形於色的孟希,孟子夏氣不打一處來,呵斥道:“你一個當哥哥的,還沒有小天沉穩,像什麼樣子!”

楚懷遠忙打圓場:“我的老哥哥,行啦行啦,要不把這哥倆改個姓,叫孟天、楚希?”

孟希差點笑出聲,但看了一眼面沉似水的老爹,趕緊垂手站在一旁。

孟子夏看向他倆,問道:“幹什麼去啦?”

孟希沒敢吭聲,楚天忙答道:“哥帶我去收了一套棋具。”邊說邊和孟希一起把棋墩、棋子和棋罐擺放在二老面前。

孟子夏看了眼棋墩,用手敲敲,又聞了聞,向楚天問道:“這個你看了?”

楚天的語氣中充滿了疑惑:“看了,但拿不準。不是榧木,也不是檜木,應該是杉木,可味道卻偏向榧木,沒琢磨明白是怎麼回事。”

孟子夏一指孟希:“你呢?”

孟希硬著頭皮答道:“木取不太對……味道沒聞……”

孟子夏讓楚天把棋墩翻轉過來,指指蓮花腳,楚天上前用力撥下一隻,一股濃郁的香氣瞬間飄滿了整個房間,手指伸進去,沾出一些黃色的粉末。

“明白啦?”孟子夏問。

“明白了!”楚天認真地點點頭。

孟子夏又指指棋子,楚天忙說道:“從材質上看,確實是蛤碁石,但……”

“但這些都是用邊角剩料做的,所以才大小不一,厚薄不同。”孟希在一旁接話。

孟子夏抬眼看去,見孟希一副無所謂的表情,彷彿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暗暗嘆了口氣,道:“把棋罐拿來。”

孟希的眼睛一亮,躍躍欲試,正要上前,卻被楚懷遠用眼神制止。

孟子夏沒理孟希,手拿棋罐問楚天:“這個你也看了?”

楚天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這個就在車上看了兩眼,還沒來得及上手。”

“你肯定是好好看了吧?”孟子夏一臉譏諷地看著孟希說道。

“我……我看了,”孟希知道大事不好,但還是解釋道:“器型挺好,重量也對,從漏出的那一塊看,應該是紫檀,而且是上等紫檀。”

“是嗎?”

孟子夏猛地把棋罐摔向地面,“啪”的一聲,棋罐碎成幾塊,白花花的木茬像一個個咧開的大嘴,在無聲地嘲笑著。

孟希臉色煞白,衝上前去,撿起碎片自言自語:“怎麼回事?怎麼回事?普通的楊木怎麼會這麼重?”

孟子夏指著地面上的一塊鐵片,怒道:“還不明白嗎?”

楚懷遠把孟希拉回身邊,讓小哥倆坐下後,對他們說道:“這就是一個誘餌啊!楊木罐底粘鐵片配重,再貼上一片紫檀木。裡外都是油泥,就這一塊露在外面,擺在店那麼長時間,一直都不洗?如果是真的,你們認識紫檀,人家就不認識?說吧,花了多少錢?”

“一萬。”孟希囁囁答道。

“一萬?”楚懷遠看向孟希,“把過程說一下。”

等孟希從頭到尾講過一遍,楚懷遠對孟子夏說道:“也就是這兩個孩子吧,換了旁人還不知道會讓他騙多少呢。”

孟子夏依舊沒露出什麼好臉色,看著棋墩和棋子說道:

“這兩樣東西確實來自倭國,也有些年頭,但都是尋常人家用的,就算是康熙年間老百姓家的飯碗,傳到現在才值幾個錢?可最關鍵的問題不是多少錢,而是你自作聰明!”

“孟希,我知道你頭腦靈活,心思活絡,但古玩這一行吃的是眼力飯,這才是安身立命之本,撿漏是它,打眼也是它,最忌諱的就是不懂裝懂,最好騙的就是一知半解。心計是一把雙刃劍,在古玩行這個江湖裡混,既能傷人,也會害已。你不好好學古玩我不怪你,你和懷遠叔叔學魔術、學易容我也支援你,但你得反思你的不足,要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不要聰明反被聰明誤。”

大段話說下來,孟子夏一陣猛烈的咳嗽,孟希趕緊走上前,輕捶父親的後背,低頭說道:“爸,我知錯了。”

孟子夏面色稍霽,對孟希、楚天道:“我們商量過了,幾天後的四海鑑寶由你們倆人參加,這兩天好好準備一下。”

楚懷遠父子走後,孟子夏猶坐在椅子上沉思。孟希不敢吭聲,小心翼翼地陪著父親坐在一旁。

良久,孟子夏長嘆一聲,挺直身體,語重心長:

“孟希,我有話對你說。”

“一直以來,我對你的管教十分嚴厲,因為我希望你成長得再快些,畢竟我的身體支撐不了幾年了。”

“參加四海鑑寶,是一個開始,是你長大成熟的開始,也是你責任擔當的開始。”

“今天要告訴你的,是我們家族的過往,希望你聽完後,會主動承擔起這份責任。”

“我們祖上不姓孟,姓王……”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