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青年使的什麼法術,等了幾息,便有幾道漾漾光華,從書架的轉角之處出現,緩緩飄飛而來。

秦浩遠遠望去,其中懸浮的,果然便是各種文字載體,有竹簡、木牘、帛書.....不過最常見的,還是紙質的道書。

因為載體五花八門,只有少數能夠看見名字,許恆認真去看,可見《青木感應法》、《採霞養氣法》等等,顯然這些就是許恆冀望一觀的煉炁術,細數一數,竟有一十四本之多。

秦浩思考片刻,卻沒急著去取,而是問道:“敢問師兄,這些煉炁術,可有什麼區別?”

青年招來這一十四本煉炁術,便只是微笑看著,似乎不願多言,但是聽聞秦浩發問,還是答道:“這些煉炁術,有高深、有粗淺,有的性質平和,有的性質極端,也有的,複雜晦澀非常....其中區別,自是極大的。”

秦浩沉吟道:“那修行起來,區別自然也是極大的了?”

“這是自然。”青年道:“選擇合適的功法修行,是極為重要的。”

秦浩認真問道:“既然如此,又該如何挑選合適的功法呢?”

青年微笑道:“院中每月都有講道,認真聽講的話,對於如何選擇功法,心中自然有數。”

“什麼?”秦浩不禁道:“如此緊要之事,院中為何沒有明示?若是有人選錯功法,修行起來豈非事半功倍?”

“呵呵。”青年自然地道:“如有定力,便不會急於一時,如有智慧,自然懂得了解清楚再開始修行,甚至,如有些許伶俐,也會像你這般,尋人多問兩句。”

秦浩聽到此處,心中暗暗一動,青年似乎沒有察覺,自顧搖了搖頭,說道: “當然,如有緣分,隨意做個選擇,或許也能挑到最為契合自身的功法,再有些許運道,說不定稀裡糊塗便煉成了...

...”

“修行之道,崎嶇坎坷,若是什麼也不具備,又如何走得通呢?”

秦浩不禁默然,這對不明緣由,選錯功法的人而言,自然是不公平的,可他又十分清楚,對方所言確實不無道理。

而且啟明院的存在,本來也是為了篩選可造之才,這又何嘗不是考驗的其中一環呢。

“好了。”青年一揮手,問道:“聽過這些,煉炁術可還選麼?”

“自然要選。”秦浩收起雜念,拱了拱手,說道:“還請師兄教我?”

“你倒確實是個伶俐的。”青年又是一笑,“我為書樓值守,確實也有引導之責,既然你已問了,我自不能吝惜。”

他沉思了會,又道:“姑且先問一聲,你到院中來時,門中可有哪位長老,許諾收你為徒?”

秦浩問道:“這與挑選煉炁術,又有什麼干係?”

“你道這書樓中,為何只有這十四門煉炁術而已?”青年也不吝惜解釋,說道:“這些法門,都是門中經過遴選,甚至特意創造出來的,或多或少,都對應著門中的高深道法,對於後續的修行,是有極大助益的。”

“門中長老,修行的道法各有不同,若是已有哪位許諾收你為徒,自然便能以此為憑選擇功法了。”

秦浩微微一怔,不由想起飛雲老道,他又不是蠢鈍的人,自然看得出來飛雲老道的惜才之意,不過收徒的許諾麼......想來是不能算的,於是只得搖了搖頭。

青年並不意外,只是面露琢磨:“既然如此.…”

他想了想,抬手一招,取下一卷道書,說道:“此篇作為煉炁之法,除了溫吞了些,幾無可以挑剔之處。”

“而且你的情況,也不適合過於精進勇猛,溫吞些許,反而合宜,拿去瞧瞧吧。”

秦浩聽出青年若有所指,也不覺得意外,接過道書拿在手中,便有一種奇異的感覺。

說是‘道書’,其實是一卷文簡,秦浩瞧不出來材質,只覺顏色如骨一般森白,偏偏摸上去,還有一種玉質的溫潤,緩緩將之展開,其中的內容也便顯露出來,秦浩目光落在其上,頓時便被死死汲住。

秦浩不由一字一字念道:“李臨泉注.…《玄門沖和篇》?”“不錯。”青年點了點頭,說道:“這玄門沖和篇,乃是上古所傳,修成以後,轉習各種道法,都是水到渠成、少有礙難。”

“若有悟性,嘗試此篇不會有錯。”他又說出幾個名字,道:“如有晦澀之處,還有幾本往解,可去尋來作為參考,當然,也可等到講道之時,再向柳師求解。”

“去吧,好生琢磨。”

秦浩心中其實還有許多想問,但是話已至此,也只能夠按下,抬手一禮,恭敬道:“謝師兄指點,小弟告辭。”

青年擺了擺手,沒再回話,只是重新翻開手中道書,秦浩見狀這才轉過了身,自去尋個安靜之地。

書樓的規矩,不容損毀藏書,不容外帶原本,秦浩想要常常揣摩《玄門沖和篇》,要麼爛熟於心、倒背如流,要麼只能將之抄錄起來。

秦浩其實記性極好,但是事關緊要,還是白紙黑字更加穩當,而且過筆一遍,也有助於他將此篇梳理於心,於是等他離開之時,書樓外頭又已經是日色西斜了。

秦浩望了望天色,心中想的竟是:“看來今日,又除不了院中的雜草了。”

抄錄《玄門沖和篇》的過程中,他便發現,雖然已有前人註解,但是其中仍然使用了許多玄之又玄的術語,即使他已跟潘老道學過一些,讀起此篇,仍然晦澀非常,想要依此開始修行,無疑痴人說夢。

不過秦浩並不覺得氣餒,他今日有此一行,為的也不是再一次冒冒失失開始修行,順利得到煉炁之法,已是朝著心中的道路,實實在在靠近一步,如此足以。

“修行之道啊...…”秦浩目光轉回眼前,山路已被照的金黃,沒將值守的那句‘崎嶇坎坷’吐出便已停下,灑然一笑,邁步走了上去。

來時日攀重雲,去時薄暮夕霞,秦浩走在蜿蜒的山路之上,胸中卻有一股意氣,比之來時還要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