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個彷彿被濃稠墨汁完全浸沒的夜晚,厚重的霧氣如層層疊疊的鬼魅紗幔在街巷間緩緩湧動。張宇面色陰沉得如同鍋底,佇立在那片死寂之中,心臟在胸腔中瘋狂跳動,每一下都好似要將他的肋骨震碎。顏文那毫無生氣的軀體就橫在他的腳下,讓他心中瞬間被恐懼和慌亂填滿,而那恐懼與慌亂的深處,更有一絲決絕在暗暗湧動。

張宇的雙手顫抖得如同風中的落葉,他用盡全身力氣才將顏文的屍體艱難地塞進那個巨大的行李箱中。此時他的腦海中各種思緒如同狂亂的風暴,他想到顏文與他之間那無法化解的尖銳矛盾,想到自已即將邁出的這罪惡一步,內心的掙扎與痛苦如潮水般幾乎要將他淹沒。

他踉踉蹌蹌地拖著行李箱,來到那輛破舊摩托車旁。摩托車在黯淡月色下,車身的鏽跡散發著腐朽與不祥的氣息,彷彿在預示著即將降臨的災難。張宇咬咬牙,將行李箱綁在車後座,然後跨上了車。

摩托車的引擎發出低沉而又沙啞的嘶吼,彷彿一頭被激怒的野獸。張宇騎著車緩緩駛入那瀰漫著霧氣的黑暗中。道路兩旁的樹木在霧氣中時隱時現,如同張牙舞爪的妖怪,似乎隨時要撲上來將他撕碎。那黑暗彷彿是有黏性的,緊緊粘著他,讓他感到無比壓抑和窒息。

他沿著蜿蜒的小路一路前行,來到一片荒無人煙的野外。這裡雜草叢生,一片荒蕪得如同世界末日的景象。月光艱難地透過厚厚的雲層灑落,給這片野外披上了一層詭異的銀紗,一切都顯得那麼虛幻而又恐怖。張宇停下摩托車,費力地拖著行李箱,深一腳淺一腳地朝著一個隱蔽角落奔去,每一步都好像踩在棉花上,綿軟而又無力。

在那裡,他呆呆地盯著行李箱中的顏文,心中突然湧起強烈的不安,他必須確定顏文真的死了,否則後果不堪設想。他的手哆哆嗦嗦地伸出去又縮回來,反覆幾次後,終於鼓起勇氣伸出手指,輕輕放在顏文的鼻下,許久都沒有感覺到一絲氣息。但他仍不放心,撿起一塊小石子,朝著顏文的腿部狠狠砸去,毫無動靜。他又拿起一根樹枝,用力地戳向顏文的身體,依舊毫無反應。確定顏文已死,張宇這才長舒一口氣,但心中的罪惡感卻如大山般沉重地壓下來。

接著,他發瘋般地挖掘著土地,泥土在他手中翻飛,揚起的塵埃讓他幾乎看不清眼前。汗水如瀑布般淌下,和泥土混合在一起。他一邊挖著,一邊在心裡詛咒著自已,怎麼會走到這般田地,怎麼會如此殘忍。

當一切結束,張宇疲憊地癱坐在地,周圍的空氣彷彿都變得無比沉重,那剛剛掩埋好的地方似乎散發著讓人毛骨悚然的氣息。遠處,不知名的夜鳥發出幾聲淒厲的鳴叫,彷彿在為這場悲劇哀嚎。張宇抬起頭,望著那無盡的黑暗,心中充滿了迷茫和恐懼,不知等待他的會是怎樣的命運。

張宇騎上摩托車往回趕,一路上腦海中全是剛才的場景。他整個人陷入極度的恍惚中,精神高度緊張。突然,摩托車猛地一歪,他重重地摔倒在地,頓感一陣劇痛襲來,自已受了重傷。

當他艱難地回到家中時,父親看到他渾身是傷,焦急地問他怎麼了。張宇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眼神中滿是驚恐與茫然。他的腦海中不斷閃過顏文的臉和那片荒蕪的野外,心中的恐懼與罪惡讓他無法面對父親的詢問。他只能沉默地低下頭,身體微微顫抖著,心中充滿了無盡的迷密與痛苦。而那個夜晚發生的事情,如同沉重的枷鎖,緊緊地纏繞在他的心頭,讓他在恐懼與罪惡的深淵中越陷越深,永無出頭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