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夢

喬樸未曾久留，同顧清出了府，上了馬車。

“女史，可需派人跟著？”

陶盈與婢女站在府前送他三人離去，眸光漸漸轉冷，“此處是星耀關，不必了，盯緊公主與公子便可，平陽那邊，使徐大人儘快。”

早知衛璋夫婦與王后不睦，今日竟叫顧氏派人鑽了空子，薛桓緊追不捨，暫入星耀關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喬樸帶著徒弟回了自家宅院，待馬車離遠時，他步履踉蹌，呼吸略顯急促，好在被徒弟扶住，穩了穩身形，沉聲囑咐道：“老夫身體不適，這段日子便不去醫館了，叫大郎也回罷，你且於家中學修。”

小徒弟不明所以，呆愣的點點頭。

馬車轉過街角，停在郡守府前，顧清喊過侍衛吩咐一番，便提燈疾步入了內院。

顧清承顧氏之姓，可見其頗得主家重用，今日迎公主入府時，她在公主身上聞到一味熟悉的香，便藉著婢女送衣時打探一二，只因公主染疾日日待在馬車中，香味自然沾染的重，顧清這才確定此香乃為綺羅。

昔年主母顧氏曾奉王詔前往國都候選夫人，當時顧氏與綺羅香中一味香料相沖，聞之便會頭痛難忍，宮選在即，她們不敢張揚，便只叫隨行府醫來治，自換了香料，顧氏不再頭痛。

參加宮選的貴女們同居一處，因家世不同，所用物具亦有分明，與她同用此香的貴女卻無不適，獨獨她一人，顧氏留心了那爐香，她本無意入宮，在家族的運作下成功落選回了河洛，後來方得知那香原是宮廷秘藥，能毀人根本。

顧以寧端坐堂中，聽了乳母來報，不禁蹙起眉頭，問道：“是中毒而非綺羅？你可是聞錯了？”

喬樸雖未聞過綺羅香，卻也向顧清描述了公主房中的燃香，其味清淺似無，應以桃花為主，草藥為輔。

“夫人曾受此香所害，奴記得真切。”

“罷了，那陶盈是王后心腹，有此香不足為奇，喬醫可言其毒為何，是否可解？”

“喬醫言，若製成解藥，必送至夫人手中。”

朝野中關於太子的人選她亦有耳聞，顧以寧本不想攪入兩黨，但和親關乎兩國，公主與公子若在星耀地界上出了事，她與夫君必遭牽連，唯願這大佛速速離去，莫要生了事端。

既知公主中毒，為防變故，需得做兩手準備，顧以寧入房內取了郡守符印，喚來衛璋的親信，擰眉對他道：“你且去尋曹源等人，示以此符，令其加強城中守衛，嚴控進城路證。”

“喏。”

姜和貞服下解藥，束袖凝神於燈下研磨香粉。

此香名為南朝遺夢，以龍腦香，老山檀香片，桃花鮮品、洋丁香浸於龍腦香液體中，久之，取出陰乾，焙脆，再以細辛研磨細粉混合，加煉蜜制，製成香丸，用陶罐密封窖藏。

其香淡雅溫潤，空靈醒神，乃她常佩之香。

挽星跪坐案几一側細細觀摩，攜月推門而入，拜道：“一切如殿下所料，郡守夫人已知殿下中毒。”

“嗯，”姜和貞起離案几，用清水淨了手，拂去鬢邊垂落的一縷烏髮，與挽星道：“其後便交由你來做。”

挽星攥著裙襬，緊張道：“奴婢……奴婢怕又做毀了，白白費了殿下心血。”

“萬物皆於錘鍊中而生，你若不肯試錯，才是枉費了我一番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