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訓練基地。

林沉坐在大廳沙發上,往日溫柔無比的一雙眸子此刻卻滿是陰沉,他看向面前坐著的幾個隊員。

“說說吧,怎麼回事。”

路文插個耳機裝沒聽到,陳希辰小心翼翼地絞著自己的衣服下襬,唐瑤委委屈屈地對手指。

這一副低眉順眼的模樣,宛如做錯事被罰站的小學生。

饒是一向冰山一般的許浩然也差點笑出聲,奈何隊長正在氣頭上,他忍笑忍得好辛苦哦!

“隊長,是我偷偷把唐瑤帶來的。你罰我吧!”終於,陳希辰率先開口,打破了沉默。

畢竟男子漢大丈夫啊,出了事得扛著!

“不不不!”唐瑤連忙搖搖頭,“是我擔心跟不上訓練進度,才讓他們幫忙想辦法帶我出去的!”

路文聽了這話之後,也忙摘掉耳機解釋道,“辦法是我想的,要說問題還是在我。”

“跳窗子,又從市區騎腳踏車回基地,還帶個人。”林沉面無表情地說道,“能耐啊,你們。”

三個人便不敢出聲了。

自從上次出事之後,俱樂部決定提前為黑白戰隊招募二隊,以防萬一。今早林沉和柯月就是前往青訓營挑選二隊隊員的。

哪知他才半天時間不在基地,這幾個人卻又闖了這麼大的禍。

本來都快要和唐瑤父母協商好了,最遲一個星期就可以讓唐瑤繼續回來參加訓練。

結果隊友來了這麼一出。

腦殼疼!

“等唐瑤父母來了,你們自行解釋吧!”事已至此,也只能盡力爭得唐瑤家人當面的同意了。

那三隻垂頭喪氣地拉著肩膀。

“這一個月基地的衛生,路文陳希辰你倆給我全包了,別和我討價還價。”林隊長再次冷聲道。

一片哀嚎。

林沉看向柯月。

少年正安安靜靜地坐在一旁,拿著筆寫寫畫畫些什麼。黑白這幾天的訓練落下了不少,要趕在下次比賽前將這些補回來,著實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身為教練的柯月,這幾天一直都很忙碌地在規劃這一階段的訓練計劃。

看著少年眼周褪不下去的青黑,他輕輕嘆了一口氣。

自從重新回到基地之後,柯月對他的態度就冷淡了許多,雖然平日裡依舊溫溫和和的,但除了有關訓練的事項以外,基本不會同他多說什麼。

少年在刻意地疏遠他。

意識到這點之後,林沉就突然有些心煩意亂。

比如說現在,少年似乎吝嗇的連一個眼神都不願給他,只是自顧自地忙碌著,不發表任何意見。置身事外,如同看客。

唐瑤的媽媽很快就來到了基地。

看到自己的女兒之後,她又急又氣,很想教訓幾句。

你知不知道,你一聲不響地離開家,我有多擔心啊!

你是我女兒,我擔心啊你知不知道!

更別說你還帶著傷……站都站不穩,竟然跑了這麼遠。

李思梅滿臉怒容地看著唐瑤,所有人都以為她要發火,路文幾乎都準備好要勸架了。

唐瑤低垂著頭,不敢看自己的母親。

但她並沒有發火,這位發現女兒消失之後滿心著急,接到林沉的電話後立刻以最快的速度趕來的疲憊婦人,最終也只是哀嘆了一聲,心疼地把自家女兒一把攬進了懷裡,輕輕撫摸著唐瑤的頭髮。

比賽在你心裡就真的那麼重要嗎?

可我從始至終,擔心的都只是你的身體啊……

唐瑤把頭埋在母親的肩膀上,紅著眼睛不敢出聲,幾乎要哭出來。

她知道自己令母親傷心了,但自己,是不可能放下比賽的。

這是她長久以來的夢想。

“阿姨……”陳希辰有些窘迫地撓了撓頭,想打個招呼。

李思梅瞪了他一眼,就是這個人,把她女兒偷偷從家裡帶走的,居然還和唐瑤一同騙她。

什麼擔心唐瑤的傷勢來看望啊……簡直滿嘴的謊話。

虧得她一開始還覺得這個小夥子人不錯,乖巧懂事。

陳希辰被唐瑤母親瞪得有些欲哭無淚,我冤吶……

有人在她的面前倒了一杯水,十指纖長,抬手優雅,禮數周到。

抬眸,是一個長著一雙桃花眼的漂亮白髮少年,她認得這個人。這幾天網路上,全是和麵前這位少年有關的新聞。

是這位少年救了自己的女兒。為此,還受了重傷,揹負了殺人的罪責。

雙手捧著少年遞過來的茶水,“謝謝。”這兩個字有些沉重。

她心想應該找個時間好好謝一謝這位少年。

“您客氣了。”柯月溫柔地笑著,便不再多說什麼,回到了原來的位子上。

她只是基於對客人的禮貌而已,並不想和這些苦情戲碼有過多的牽扯。

哪知李思梅並不打算放過她。

“你就是黑白的教練柯月嗎?”這名字起的真好,可不就是皎皎明月般的一個絕美少年。

接下來,什麼家住何處啊、有何親人啊、年齡如何啊……

“……”咦,這問題怎麼奇奇怪怪的?

少年雖然疑惑,卻也認真地一一敷衍了過去。

直到最後一個問題,“有沒有心儀的姑娘啊?我有個朋友……”

正在喝水的路文差點被水嗆住,他一臉驚恐地想,這場面這麼這麼像說媒現場?

唐瑤:“……”媽你這見一個好看的小哥哥就想給人牽紅線的性格能不能改改,我們教練才十八歲啊喂!

……

女兒沒有出事,倒也放心了。這為了來參加訓練,都敢離家出走了,這要是再說什麼,指不定和她怎麼鬧呢!

李思梅嘆了一口氣,“唐瑤就拜託你們照顧了。”

總歸自己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索性就這樣吧。

“伯母放心吧。”林沉笑著說到,清澈的眼眸無端令人安心。

她最後看了一眼自家女兒,終是壓下心頭的擔憂,離開了。

哦對了,她來基地時,還帶了一個紙盒。

唐瑤將那個盒子開啟,是她愛吃草莓慕斯。

用勺子輕輕挖了一點蛋糕,入口軟糯,濃濃的草莓味,帶著些絲絲的涼。

眼睛突然就酸脹得厲害。

……

晚上九點,柯月獨自在房間裡,處理著電腦中的各種檔案。

趙華的電腦被清理的很乾淨,難以查到他背後人的資訊,不過,多少還是挖到了一些蛛絲馬跡。

是一家名叫“藍調”的迪廳。

有人敲門。

皺了皺眉頭,換了一個電腦介面,“請進。”

於是林沉開門進來了。

……難得啊,居然還知道敲門。

“這麼晚了,還在忙嗎?”

少年只是撇了他一眼,便又繼續忙手裡的事了。

……又不理我。

林沉頗有些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他和教練的關係,似乎越處越僵了,然而少年貌似並不打算緩和。

看來自己上次,是真的惹惱她了。

微微搖了搖頭,他直接找到了醫藥箱,開啟,取出輸液軟管。

在清水軒住的三天,都是他幫忙為柯月打針的。

柯月又撇了他一眼,看到林沉的動作之後,倒也沒多說什麼,理所當然地伸出了手。

有免費的勞動力怎麼可能不要嘛。

……果然是個沒良心的。

少年似乎與林沉達成了一個共識,即便她的態度再冷淡,林沉每天也會定時定點來幫她輸液,而柯月也不會拒絕。

這應該是目前除了訓練之外,兩人唯一的交流了。

……

這個時間段,大多數人都已經回到家了,除卻那些還在夜晚狂歡的人們。

比如說,藍調迪廳。

今天這裡似乎與往日並沒有什麼不同,侍者來來往往,打扮張揚的男男女女跟隨著瘋狂的dj節奏在舞池裡跳動著,白日裡累積的情緒,在夜晚盡情被釋放出來。

然而這裡註定不平靜了。

言永川將自己隱藏在了人群中,銳利如同鷹一般的眼眸密切注視著四周。

待到這裡被便衣警察盡數圍住,他打下一個暗號。

“行動!”

音樂被打斷,燈光不再飛舞,上一秒還在狂歡的人們露出了錯愕的表情。

人群中有人反應了過來,轉頭就跑。

隱在人群中的警察當即追了過去。

來往中有人高聲尖叫,哄哄鬧鬧,玻璃被打碎,酒液撒了一地。

一直追到了迪廳的後通道口。

“先生你不能進去!”有侍者阻攔,言永川沒有搭理,一腳踹開了一扇門。

門後是一個很大的房間,沒有窗戶,四下散落著菸頭,桌椅歪倒著,空無一人。

他捻了捻菸灰缸裡殘餘的灰,眸色暗了下來,“不用追了,那幾個人只是幌子。”

幕後主使早已離開了這裡。

他們,來晚了一步。

……

至少也並非一無所獲,在藍調果然發現了一些毒品,不過只是最普通的白粉,與趙華家的並不一致。

這些,也不過是被捨棄的棋子而已,如同趙華一樣,真正的核心根本沒有碰到。

這家迪廳被查封,相關人員全數拘留。

言永川重新回到了警局。

又是這樣,rev-f在京城裡出現的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但每次有了一點線索之後,都會像這次一樣,被罪犯提前逃脫。

他沉思著,到底是哪裡出了漏洞。

“小言啊,這麼晚了還在出外勤?”一位身穿警服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他看到言永川還穿著便服。

言永川立馬起身,“劉局長。”

劉書弈示意坐下,中年男人雖然髮鬢已有微白,但歲月並沒有讓他因此變得滄桑,多年的警察生涯使得他的氣質依舊威嚴,就像一柄絕世的利刃,即使現在這柄利刃被套上了鞘。

“今天出外勤跑了一個案子。”他解釋道,“不過人沒抓到。”

劉局長想了想,“是和rev-f有關的那個案子?”

他點了點頭。

“小言啊。”劉書弈嘆了一口氣,“不用把自己搞得這麼累,案子重要,可身體也不能忽視。”

“你想想,就為了這一個案子,你這幾天都熬了多少次夜了,飯都不按時吃。”

“你是警局的後輩中我最得意的弟子,將來可是要接我的班的,我知你對20年前的事情耿耿於懷……”說道這兒,他又搖了搖頭,“算了,不提也罷。”

言永川雖然沒有出聲,但眉眼間的堅毅,劉書弈知道自己是勸不動這個年輕人了。

“局長。”言永川突然說道,“我想看20年前,那個案的卷宗。”

劉書弈頓了頓,“小言,你知道這個案子是機密,連我也沒有權利隨意調動。”

他垂下了頭,重新沉默起來,是了,明明知道那個是機密檔案,但自己還是忍不住開口。

“早些休息吧。”劉書弈只得拍了拍這個優秀後輩的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