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琴聲

“原來你倆認識啊？”陸知洲試圖轉移話題。

柯月點點頭，“他就是我簽約的電競戰隊的隊長，林沉。”

“就是那個黑白的隊長嗎？難怪你知道他就是北極星的鼓手。”陸知洲恍然大悟，他對著林沉友好地打招呼，“我叫陸知洲，算是柯月的發小吧。”

林沉也對他笑了笑，發小……是和少年一起長大的麼？他看向了身邊的人。

原來是陪朋友一起來的，挺好的，至少有相熟的人在這，如果我不來的話，你也不會太孤單。

“不過，你是怎麼知道我是北極星樂隊的鼓手的？”他有些疑惑，“也是……查的？”

“這還需要查嗎？”柯月百無聊賴地看著舞臺上的節目，“去你的微博隨便一翻就知道了。”

“……哦。”他倒是把這個給忘了。

於是他們三個人，陸知洲在等自己的妹妹的表演，林沉在想心事，倒還真是隻有少年一個人還算是認真地在看節目。

“喂，別睡了。”柯月叫醒了旁邊快要睡著的某人，“下一個就該你妹妹表演了”

陸知洲迷迷糊糊睜開眼，“嗯？到了嗎？”瞅瞅節目單，還真是自家妹妹的節目。

他一下子瞬間清醒過來。

“你妹妹也在我們學校嗎？”林沉回想起今晚的表演者，確實有個新生叫陸知之，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就是他的妹妹了。

“是的呀，她今年剛入學。”

這時，臺下突然有工作人員稍稍走了過來，對著林沉說了些什麼。

“怎麼了？”注意到林沉微微皺起的眉頭，少年出聲詢問道。

“如果你的妹妹是叫陸知之的話，那你可能得過一會才能看到她的演出了。”他看向陸知洲，“節目安排臨時出了點問題，你妹妹的表演，被移到後面了。”

“這樣嘛。”陸知洲倒也沒有多想，只當是臨時換次序了。

而柯月的眸色卻沉了下來。

如果只是簡單的調換順序，工作人員沒必要來專程通知林沉。

他絕對，還隱瞞了什麼。

不過她卻也沒有多問什麼，依舊不動聲色地看著節目。既然林沉沒有說，那看來事情還有解決的餘地。

陸知之表演的鋼琴獨奏本來在第六場，臨時調換之後，變成了一個舞臺劇。

靜心編排的劇目上演著，可臺下的三人卻完全沒有看下去的心思。

舞臺劇落幕，場內響起掌聲，隨後是第七、第八……個節目。

然而直至倒數第二個節目，陸知之還是沒有出現。

陸知洲緊緊盯著節目單，他發現，所有的節目，除了他妹妹的推後了之外，其餘的都是按原來的順序上演的。

所以說，出問題的，是自己妹妹的表演。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眼看這個節目也快要結束了，又有工作人員來找林沉，他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

“我去後臺看一下。”林沉對少年笑了笑，“很快就回來。”

柯月淡淡地看著他，桃花眼裡沒什麼情緒。

“我和你一起去。”陸知洲對林沉說道，“如果出事的人是我妹妹，於情於理，我都不能，坐視不管！”

“也好。”他點點頭，作為這次活動的組織人之一，帶幾個人去後臺，還是沒有問題的。

“等我。”他最後看向少年，目光溫柔，然後離開了。

只剩下柯月一個人，還留在原地。

“真是的……”本來是不想管的，可那人，是陸知之啊……

少年微不可查地嘆了一口氣，匿在了聚光燈下的黑暗中。

……

“你說我妹妹她不見了？”陸知洲瞪大了眼睛，“這到底怎麼一回事！”

工作人員也急得不行。

其實原本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演出前，陸知之的禮服不知道怎麼的被人弄壞了，導致演出沒辦法順利進行。

很常見的勾心鬥角陷害行為。

特別是像陸知之這種貴族小姐，從小到大，這種事遇到的不少了。

看吧，即便是最純潔的象牙塔，也難逃世間的醜惡。

人類可笑的嫉妒心總是在時刻作祟。

節目總要進行下去，一開始他們想著將陸知之的節目往後排，等她換一件新的禮服回來。

“後來柯雲嵐學姐來了，說是她可以帶陸知之去，於是她們兩人就走了。”工作人員都快哭了，“哪知節目一拖再拖，她們還沒有回來。”

“柯雲嵐……”陸知洲呆住了，“那不是……”

“是我妹妹。”

突然出現的聲音令後臺的所有人都看了過去。

柯月還是跟來了，林沉皺了皺眉頭，原本不想讓他擔心的……

少年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了這裡，她緩步走上前，“陸知洲，不必擔心，如果她是同我妹妹在一起的話，不會有事。”

“我怎麼可能不擔心！難道你妹妹不會暗害她嗎？說不定這次晚禮服就是她弄壞的！別忘了上次就是在你家……”

“她不會。”柯月沉聲說道，“陸知洲，你冷靜一些。我瞭解她，她雖然喜歡惡作劇，但是一貫不喜歡這種無聊的方法。”

柯雲嵐會帶走她，可能也只是不想讓自己見到陸知之而已。

況且，如果柯雲嵐真正出手的話，就不會僅僅是弄壞晚禮服這麼簡單了。

“相信我。”她拍了拍陸知洲的肩膀，“不會有事的。”

少年的話無端讓人安心。

他漸漸冷靜了下來，長長吐出一口氣，“好，我信你。”

但如果陸知之真的出事的話，即便柯雲嵐是你妹妹，我也不會留情。

“馬上就是最後一個節目了，林學長，這可怎麼辦啊！”負責安排的一個女生幾乎要急哭了。

“演出一定要正常進行。”林沉說道，“現在陸知之還沒回來，實在不行……只能讓北極星再加一首歌了……”

“陸知之表演的是鋼琴麼……”少年突然出聲。

所有人都看了過去，只見她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那架鋼琴旁邊。

三角鋼琴純黑的琴身在燈光下泛著奇幻的色澤，纖白的手指輕輕佛過黑白琴鍵。

“或許……我可以試試。”少年輕聲說道，桃花眼裡，滿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眼角那滴墜淚痣，似乎下一秒，就會真的落下來一般。

……

最後一個節目終於開始上演了。

一般來說，晚會的最後一個節目都是壓軸的，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麼驚喜？觀眾們心想。

聚光燈熄滅，四周漸漸安靜了下來。

舞臺上一片黑暗。

突然，從黑暗處傳來了一段音樂。

音色纖細，質樸清麗而又渾然天成。

是第六場的鋼琴獨奏！怎麼被排到最後一場了？觀眾有些疑惑。

臺上只能依稀看出一個人影，那人從低音區一路滑落到高音區，宛若在冰面上撒碎了一地的琉璃。

隨後，旋律響起，聚光燈跟著被點亮，落在了舞臺中央。

觀眾終於看清了正在演奏的人。

髮絲瑩白，瀲灩一雙桃花眼。

竟然，是柯月！

“哦～我看到了什麼？”

“星火大神還會彈鋼琴？”

“柯教練今天是來參加表演的？”

“星火是我們學校的學生嗎？怎麼會參與我們學校的迎新晚會？”

“我記得鋼琴獨奏是一個妹子表演的啊，就那個長的可漂亮的新生。”

“為什麼變成柯月了？”

“……”

眾人一頭霧水，不過還是安靜地看著演出。

少年還穿的是那件藏藍色風衣，不過這並不影響她骨子裡透露出來的優雅。

即便是日常的穿搭，在舞臺上，卻絲毫不遜色於精緻的燕尾服。

此刻坐在鋼琴凳上，這身衣服反而為她增添了一絲高階的頹廢感，如同那種吟遊詩人一半。

她半眯著眼，聚光燈照出了空氣裡的點點塵埃。塵埃在空氣中翩躚，折射出燈光，星河一般緩緩流淌。

手指宛若蝴蝶一般在黑白兩色的世界裡上下飛舞，指尖敲下一個個音符。

當主旋律完整地出現時，人們都有些驚奇。

這首曲子，很特別。

不像尋常演奏者那樣，少年彈琴時的重心，在左手上。

她的左手一直在瘋狂地舞動著，在各個音域躍動，而右手卻成了陪襯，只是偶爾作為子音出現。

這到底是怎樣的一首曲子啊！

主旋律全在中低音域，各色和絃混雜在一起，所演奏出的曲調沉鬱而又悲傷。

在這樣的音樂下，高音反而失去了光彩。

較為舒緩的前奏過後，緊接著便是音符與音符之間強烈的對碰。

旋律在低高音階反覆變換，彷彿是兩種複雜的情感交織在了一起。

那是，濃烈糾纏著的，愛與恨啊！

人們一時間不禁有些痴了。

少年在不停地彈奏著，曲調中分明是如此炙熱的情感，但她的神色卻依舊淡然，彷彿演奏出這般動人音樂的人不是她。

分明是在聚光燈下，可她的身影淡的卻如同要化開在這斑駁無色的空氣中。

莫名染上些許孤寂。

少年在臺上孤獨地演奏著，而臺下的林沉，卻早已在第一段旋律出現時，就直接愣在了當場。

整個人生生被定住了一般。

這首曲子……他似乎發現了什麼難以置信的事情一般，瞪大眼睛，看著臺上的人。

一時間，腦海中各種記憶如同潮水般湧出。

他憶起，自己小時候，曾經為了求學，在金陵住過一段時間。

在那個紫藤花如雲霞般盛開的城市裡，他遇見了一個小孩。

一個他曾承諾，要保護的孩子。

但這份承諾最終沒能實現。

因為那個孩子，消失了……

消失的很徹底，一如他從未來過這個世界一般。

漸漸地，時間流逝，小時候的記憶慢慢模糊了起來。

他以為自己再也找不到那孩子了。

可這段琴音，卻勾起了他全部的回憶，原來那段時光，自己是記得那樣清晰。

柯月，你會是我，記憶裡的那個人麼……

他有些不敢相信。

但現在耳邊的琴聲，卻是那般的熟悉。

由不得，他不信。

小月兒，我好像……

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