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自菲薄

因為鎮定劑的作用，直到第二天的下午，柯月才堪堪睜開眼。

她剛起身，就覺得頭痛欲裂。

良久，她才緩過來，細細回想著昨晚的事情。

她只能記得零星幾個片段了。

印象最深的一幕，是自己舉著一把刀，對著林沉。

她差點，控制不住傷了他……

揉了揉太陽穴，深吸一口氣，起身，洗漱完之後，她去了二樓的訓練室。

這個點，他們果然在訓練。

林沉看到她醒來了，連忙走過來，遞給她一杯水，“怎麼不再多休息會兒？”

少年搖搖頭，“已經睡得夠久了。”

她喝了一口水，乾澀的嗓子終於舒服了些。

“我昨天……”

昨天晚上，她幾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意識。

看到自己拿著刀，自言自語的時候，林沉會不會……害怕？

然而身邊的人只是輕輕嘆了一口氣，他拿來一把椅子讓柯月坐下，在她面前蹲下來，一雙眼睛與她平視。

“別再去想昨天晚上的事情了。”

“你只是生病了而已。”林沉輕輕握住了她的右手，安撫著她的情緒，“精神分裂，一種很浪漫的病，不是嗎？”

他多多少少猜到了一些柯月的精神狀況，直到昨天，少年在興奮劑的作用下忍不住發病，他才終於確定。

柯月得的病，是精神分裂。

少年有些驚訝地瞪大眼睛，她還是第一次聽說，有人用“浪漫”這樣的字眼來形容精神分裂的。

“你，不怕嗎？”

這是她第二次問出這個問題了。

林沉溫柔地對她笑了笑，瞳凝秋水，顧盼生輝。

“為什麼要怕？”

“相反，我還有些開心。因為我知道了，即使我不在你身邊，也總會有一個人陪著你，你永遠都不會是孤身一人。”

感受著手心傳來的暖意，柯月心裡無端平靜了很多。

“如果你是擔心我因此而以異樣的眼光看待你的話，那你大可以放心。”

“這沒有什麼的，你只是，比平常人多了一個朋友、玩伴，亦或者是親人罷了。”

他坐在了少年身邊，轉頭看向她。

“能和我說說，那是個什麼樣的人嗎？”

過了良久，她才開口出聲。

“她……是個女孩。”柯月垂眸，想了想，“長得和我一樣，很美。我們……就像是照鏡子一樣。”

“這是好事。”林沉幫少年把有些微亂的髮絲別到了耳後，“她是你創造出來的人，你們如光影一般共生，在這個世上，沒有人能像她一般這樣懂你了。”

“這是一種緣分，一種很美麗，很浪漫的邂逅。”

他眉眼含笑地看著面前的人。

“你又何必，妄自菲薄呢？”

看著身側人唇角帶著的清淺笑容，柯月一時間，有些恍然。

……

其他四個人看到她，也紛紛停止了訓練，走了過來。

“教練……”所有人的眼睛都有些微紅。

昨天柯月的樣子，實在是嚇到他們了。

也是今天，隊長向他們解釋了才知道，原來教練右手上有那麼嚴重的傷。

原來星火退役是因為這個……

少年略顯疲憊地笑了笑，“既然你們都知道了，我也就不瞞著了。”

“教練，是不是……程子建他們做的？”陳希辰緊張地詢問。

“確實，和他們有關。”她點了點頭。

“靠！”路文忍不住爆了粗口。

“無舟粉絲居然還大言不慚地說是星火害ace解散……”唐瑤也怒了，“這簡直就是……無恥！”

氣氛一時間有些沉重。

“都是些陳年舊事，沒必要再提。”少年眸色暗了暗，“你們安心訓練比賽就好。”

“可是……”

“聽話。”柯月無奈地笑了笑。

這件事牽扯的太廣了，根本不是他們所能想到的。

眾人悶悶地低下了頭。

“聽你們教練的話。”林沉也出聲了，“如果真的生氣，倒不如努力提升自己的實力。總歸，不能在賽場上輸給了對方。”

是啊，電子競技，從來都是隻有實力才是唯一的話語權。

“放心吧隊長，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看我決賽上亂殺！”

其他人紛紛被陳希辰的話逗笑了。

“得了吧，你就一個輔助，還亂殺。”

“行了，都去訓練，再偷懶小心我給你們加訓！”林沉說道。

“隊長，您加！您加多少都行！我一定要殺……唔……”路文連忙把陳希辰捂著嘴拖走了。

你小子想加訓，我可不想啊！

讓一個死肥宅……哦不，死宅大早上起來陪你訓練，這簡直是世界上最殘酷的事情了好吧？

你的良心不會痛嘛！

……

待其他人都走後，一直沉默的許浩然才終於深吸了一口氣。

他走到了柯月的面前，“教練，我……”

“對不起。”他垂眸，認真無比地說出這三個字。

說完之後，他的喉嚨就開始哽咽，彷彿失去了所有語言的能力。

然而聽到這三個字之後，少年卻只是露出了一抹溫柔的笑。

“許浩然，你不必朝我道歉，你從來沒有對不起誰。”

“我成為你們的教練，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教你們打比賽，然後贏。”

“至於我的個人經歷，跟你們沒有任何關係。星火，從來不應該成為你們身上的桎梏。”

黑白戰隊，應當是那天上無拘無束，自在翱翔的鷹。

“你只需要，好好比賽就可以了。”

剩下的事情，我來解決。

許浩然暗暗握緊了拳頭。

好好打比賽，然後去贏。

教練，我會做到的。

……

巷裡咖啡館。

古樸的銅鈴隨著木門的轉動輕輕晃了起來，發出一串悅耳的鈴音。白髮少年踏著一地被藤蔓剪碎了的陽光，走了進來。

“歡迎光臨！”侍者禮貌地問候。

他們都認得這位白髮少年。他是老闆娘的朋友，每週都會來那麼一兩回，倒也不多停留，每次直接就去了二樓。

但這次，柯月意外地在一樓多停了一會。

因為她意外地看到了一位熟人，那人正安靜地坐在角落看書。

少年徑直走了過去。

顧曉安看書看得正入神，突然面前的桌子上，就投下了一片陰影。

“想不到，居然會在這裡遇見你。”

這聲音，有些耳熟……他抬頭，待到看清面前那人的樣子後，眼裡有些驚喜。

“沈月！”

剛叫出聲，他又意識到少年已經改了名字。

“抱歉，這個名字喊習慣了，我一時間……有些轉換不過來。”

“不礙事。”柯月笑了笑，在他的面前坐下。

“其實我也很驚訝，會在這裡看到你。”顧曉安合上了手中的書。

這個咖啡館環境清幽，自從那次和林沉在這裡約過一次後，沒事的時候，他便經常來這裡看書，偷的半寸光陰的清閒。

卻不曾想，會遇見柯月。

“要不要喝點什麼？”他笑了起來，“我請客。”

“不必了，我來這裡，是處理一些事情。”

顧曉安若有所思，端起桌子上的咖啡抿了一口。

“你最近……”他看著少年眼底的青黑，有些欲言又止。

奇蹟週年慶過去也有幾天了，但網上討論的熱度卻絲毫未減。

新的賽季主題曲由音樂圈鼎鼎有名的鈺清老師親自作曲作詞，再加上任迪的高超唱功，一發布便在歌壇上火的一塌糊塗。

不得不說奇蹟這次真的是大手筆，請了這麼有名氣的人來製作主題曲，好在收效也很顯著。

《神明》這首歌，火出圈了。

這已經可以算是今年最火的流行歌曲了，不過好在因為編曲交響樂太過宏大，沒有成為廣場舞大媽表演曲目之一……

這無疑將奇蹟的人氣又再度推進。

同樣火起來的，還有青丘狐。

到不是說這個面板有多好看，而是因為，柯月……

沒錯，柯月cos的青丘狐，也火出圈了。

有人把柯月的cos照傳到了網上，這麼美的coser，瞬間就吸引了一大波二次元愛好者的關注。

聽說還不是專業coser，他們更激動了，這年頭的新人coser都這麼可怕的嘛？

結果一打聽，這居然還是個男生反串的……

小哥哥們淚流滿面表示夢想破滅，這剛粉上一個妹子，結果你告訴我這特喵是男的！男的？

小姐姐們痛哭流涕表示人間不值得，我一個女的居然還美不過一個男孩子……

而且這個人男裝怎麼也可以這麼帥氣！

少年也因此有了很多圈外的粉絲。

不過這兩件事都是在圈外比較火，奇蹟內部，討論最多的一件事，反而是關於黑白和無舟的。

自從那次表演賽和挑戰賽過後，黑白和無舟算是徹底鬧僵了。

當天晚上兩家粉絲就在論壇上罵了上千樓。

無舟戰隊罵星火用心險惡故意害得程哥手傷。

黑白也不遑多讓，說還不是都怪你們先前對付許浩然，我們教練這是護短！

再說了，賽季第二隊伍的隊長居然還打不過一個新人戰隊的教練？丟人！

無舟粉絲又說你有本事堂堂正正打一場還不知道誰贏呢！

而星火害ace解散的事情，又被人拎出來說事兒了。

不過這次說的基本都是無舟和ace粉絲了，附和的人明顯少了許多。

ace解散責任到底誰來擔到現在還都沒個官方解釋，而且這段時間，星火一次次地維護黑白，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很多黑粉路人都對星火改觀了許多。

這次兩家粉絲打的那可是難解難分，在微博上撕得昏天黑地。

顧曉安擔心少年，會不會因此而受到影響。

他嘆了一口氣，“其實，我還以為你會挑戰我。”

畢竟，他們是老對手了。

“我還是很期待，能和你再打上一場的。”

不過他也有點好奇，柯月的狀態分明很好，這個年齡也是電競的好時期，為什麼不選擇復出？

柯月聞言輕笑了一聲，“不會有機會再和你打比賽了。”

她站起身來，“你今天在這裡的消費都記在我的賬上吧。畢竟，三年前好歹相識一場。”

顧曉安還未品出她話語裡的意思，少年便離開了。

“柯月？”他下意識對著少年的背影喊到。

少年回頭，最後對他露出一抹笑。

“忘了星火吧。”

“下次我們再相逢，便是sky與黑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