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灰下去的螢幕,程子建蹙起了眉。

現如今,柯月的右手,真的可以負擔如此額度的手速嗎?

少年並沒有著急推搭,繼續刷著野怪。等到程子建從泉水復活後,她再度如同幽靈一般地纏了上去。

因為沒出暴擊,刺客的傷害並不高,但是卻因為減CD和移速竊取的屬性,粘得程子建一時間無法動彈半分。

她就是這樣,一點一點地,近乎羞辱一般地消磨著對方的血量。

這對程子建來說絕對是一種折磨。

柯月很瞭解那個人。

他驕傲而又自負,如今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血條逐漸下降卻毫無辦法。

這種無力感幾乎要使他發狂。

因此,儘管明知是陷阱,他的手速還是爆發起來了。

和方才的許浩然一模一樣。

前中期,他與柯月幾乎是不相上下,但到了後期,柯月漸漸壓過了他。

因為,程子建的手速跟不上了。

察覺到對方狀態明顯下降之後,少年的唇角勾起一抹笑。

最後一次將對方擊殺,她不再拖節奏,帶著兵線直接點破了地方的主城。

勝利的火焰特效燒過了螢幕。

觀眾席爆發了掌聲!

“星火燎原!”粉絲們吶喊了起來。

“星火的實力根本就沒下降好嘛!”

“這手速,就問你羨慕嗎?”

“有生之年居然還能看到星火贏一次比賽!”

“話說這好奇怪啊,比賽後期我程哥怎麼突然就一下子弱了那麼多?”

柯月的戰績和程子建幾乎是旗鼓相當,誰也不讓誰。

不過對局的最後,柯月比他多了一個人頭,8-7-0的戰績。

也就是這一次的擊殺,讓程子建丟了主城前最後兩個防禦塔。而星火那邊,上路的高地塔還在,主城前的塔也未有損傷。

柯月摘下了耳機。

不過是一個簡單的兩人對戰,對局時間卻生生被拉到了25分鐘。結束時,她的後背全是冷汗。

可少年的眼睛卻依舊明亮銳利,像是藏寶閣內蒙塵了的名劍,在這一刻重新綻放了應有的寒芒。

她閉上眼睛,舒展了一下已經不受控制微微顫抖著的手指,深吸一口氣。

然後她笑了,竟是帶著點邪氣,眼尾飄著紅。

“不可能啊!”無舟的隊員看著自家隊長電腦上,超大的失敗兩個字,愣住了。

柯月的手不是早都……

他們隊長怎麼可能會打不過一個……廢人?

但事實就是程子建輸了,在十幾萬觀眾的面前輸了。

兩人從比賽室中走出來,來到臺上。可以看出來,程子建的臉色很不好。

“讓我們恭喜柯教練贏得了個人挑戰賽的勝利!”主持人笑著說道,“看來儘管是退役了三年,但星火大神的實力依舊不減啊!請問,柯教練對這次比賽有什麼想說的嗎?”

少年抬眸,看向面前的人。

程子建同樣也在看她,眼神裡是藏不住的憤怒而又不屑。

他不明白,為什麼柯月怎麼還能爆發出那麼高的手速……他怎麼敢!

那傷有多嚴重他是知道的,但即使是這麼嚴重的傷,卻還是撐著和自己打了一場……這人就不怕自己的手從此徹底廢掉嗎?

還是說,他根本就是已經放棄了?

不知為何,看到程子建此時的表情,她的心裡突然就湧出一股莫名的情緒。

於是少年輕笑了一聲。

“程子建。”她底底地開口,喑啞的聲音被麥克風擴大之後傳遍了全場,彷彿是惡魔的耳語。

她的唇角微勾,諷刺意味十足地吐出三個字。

“手,疼嗎?”

程子建下意識地攥緊了還在微微顫抖著的手。

所有人都呆滯了,一時間,有著十幾萬人的體育館竟然變得鴉雀無聲。

回想起方才的比賽,少年的做法,分明就和無舟他們針對許浩然的打法,一模一樣!

怪不得程子建在比賽後期的狀態突然下降,那個時候,他早已因少年逼他做出的各種重複性操作而使得手部的肌肉痠麻無比,所以他的手速會變慢那麼多,慢到再也無法阻擋對方的攻勢。

星火大神這根本就是在報復!

在奇蹟的賽場中,這種針對性極強的打法並不是第一次出現了,但都是在暗地裡進行的。畢竟這種方法太過陰狠,即使是無舟,在有著“星火害ace解散”的這一層恩怨下,也不敢做的太過明顯。

雖然奇蹟官方也沒有明令禁止就是了。

一是大家也都想堂堂正正的贏,賽場上真正會這樣打的人很少,二是這種打法的違規性也很難界定。

只要你死不承認,大可以說是因為對方自身操作不當而造成手部損傷。

不過,像少年這種,直接把針對拿到明面上來說,當著全場觀眾的面詢問你的手疼不疼的,還真是第一次見……

我就是故意這樣打的,我承認,而你,又能把我怎麼樣呢?

……

“你什麼時候,也學會這種陰損的招數了?”程子建緊緊盯著少年,語氣有些不善。

“那看來你還是不夠了解我。”柯月推了推眼鏡。

她微笑著靠近了程子建。

“玩陰的,我向來在行。”

說完這句話後,她不再停留,緩步離開,回到了自己的席位上,再沒有給那人一個眼神。

主持人有些尷尬,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調節氣氛。

“那個……”他乾巴巴地說道,“程隊長需不需要……先去一下醫務室。”

“不用。”程子建冷冷地說道,瞥了少年一眼,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

慶典的節目繼續進行,觀眾們很快便忘掉了方才那場充滿火藥味的交鋒,氣氛逐漸恢復了正常。

精心編排的劇目上演,可有人已經無暇再顧及了。

少年安靜地坐在看臺上,再不發一言。

……

十點多,活動基本結束,各支隊伍也都陸陸續續離場,林沉第一個在後臺找到了柯月。

“你現在怎麼樣?”他有些急切地詢問。

“我沒事。”少年搖搖頭,低垂著眼睛,沒有看他,自顧自地往前走。

“柯月?”林沉追了上去,試探性地握住了那人的右手。

怎麼會這麼涼……他狠狠地皺起了眉頭。

柯月依然是低著頭,沒有看他。

“你的眼睛怎麼了?”林沉終於察覺到了不對。

他快步走到少年面前,蹲下,抬頭,一雙佈滿了血絲的桃花眼就這樣避無可避地被他看到了。

哪裡還有半分平日裡斯文優雅的樣子,現在的這雙眼睛,早已不復清明,滿是戾氣。

他的心猛然一沉。

少年近乎粗暴地甩開了他的手,“你別看了,我沒事的。”

“柯月,你到底做了什麼?告訴我好嗎?”林沉定定地看著少年的眼睛,然而她卻重新別開了眼,將所有的戾氣都斂在了微亂的髮絲下。

見柯月還是沉默,他的眸色暗了暗。

不能再拖了,得儘快回基地。

他拉起少年的左手腕,迅速找到了黑白的其他隊員。

“隊長!”其餘四個人看到自家隊長帶著教練過來了,紛紛迎了上去。

“走,我們回基地。”林沉說道。

“可是,一會還有采訪和粉絲互動環節呢。”唐瑤有些吃驚,“我們不參加了嗎?”

“嗯,不參加了。”現在少年的狀態令他不敢耽擱,“稍後我會向主辦方說明情況。”

“隊長……”許浩然似乎是察覺到了柯月此時的樣子有些不對,他愣愣地開口:“教練他……”

“沒事。”林沉安慰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先回基地再說。”

六人順著vip通道離開,很快便坐到了來時的商務車上。

柯月一直沉默著,安靜地坐在角落。額頭細碎的髮絲垂落,遮住了她的眼,令旁人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

右手臂的痛感越來越清晰了,她用左手扣住了在不斷顫抖的右手,痛苦地閉上眼。

其他人這才終於意識到不對。

“隊長,教練他,好像一直在出冷汗!”路文連忙朝林沉喊到。

林沉聞言,迅速上車,坐到了她的身邊。

看到少年此時的樣子,他心疼至極,輕輕地把人摟在了懷裡,試圖藉此來安撫對方的情緒。

他取出手帕,替少年擦去還在不斷滲出的冷汗。

“柯月,忍不住的話,就別再忍了。”他在少年耳邊輕聲說道。

柯月的全身似乎都在抑制不住地痙攣起來,此刻把頭埋在了林沉的肩上,終於忍不住,喉嚨發出幾聲壓抑的嘶吼。

“師傅,麻煩把車開快一點!”他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足夠冷靜。

然後,又轉頭來安慰少年。

“別怕,我們馬上就能到基地了……”

……

司機師傅也察覺到車上有病人,車速堪堪穩定在了60,很快,便到達了基地。

柯月早已是神志不清,林沉把她從車上抱了下來。

其他人雖然一臉疑惑,卻也明白教練是生了什麼病,也迅速地跟上。

林沉抱著柯月,進了303房間,把她放在了柔軟的床上。

“快!你們幾個,下樓燒一盆熱水端上來,還有我放在冰箱裡的中藥包,用熱水浸溼之後放在微波爐里加熱2分鐘。”

“許浩然,靠窗子的書桌下,你開啟那個櫃子,裡面有一個醫藥箱,幫我取一次性針頭、輸液管、碘酒、止血帶、醫用膠布!”

“好的!”其他人得了吩咐,連忙下樓準備去了。

柯月躺在床上,無意識地掙扎著,汗如雨下。

林沉按住她不斷亂動的手,輕輕挽起她右臂的袖子,發現,除了那道刺眼的疤痕外,少年的胳膊上,還多了一片淤青。

淤青底下便是暗藍色的血管,上面還有未消的針孔。

這是……注射了什麼東西?

注意到柯月的衣袋裡露出了什麼東西,他翻出來,發現是兩瓶已經空了的玻璃試劑瓶。

有一瓶他認識,是特效止疼藥,而另一瓶……

純英文的標籤,還沒有條形碼,貌似是一種新型藥。

他從成分那一欄裡一一掃過。

突然間,他的瞳孔一縮,不可置信地看向了床上的人。

神色間是憤怒而又心疼。

咖啡因、計程車寧……這種成分的藥劑……

柯月,你居然給自己注射……

中樞神經興奮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