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筋被割斷,那種疼痛已經不是一般人能夠忍受的了。

李顯終於忍不住顫抖著吼出了聲,“柯月,你就是個瘋子!”

柯月的動作一頓。

幾秒的沉默之後,她嗤笑了一下。

緊接著又笑了。

然後不可抑制地笑出了聲。

瘋狂地笑了。

顯然這句話極大地取悅到了少年。

她當然是個瘋子。

你或許從未見過這樣的瘋子,她的邏輯思維是如此的縝密,完美到無懈可擊,喜怒不形於色,智商情商甚至都在常人之上。

她瘋的如此清醒。

等柯月終於笑夠了,她的眼睛也終於徹徹底底地被戾氣、怒意、仇恨、殺欲所佔滿。

她摘下了眼鏡。

當理智的牢籠被徹底開啟,內心叫囂著的野獸會衝出來撕碎眼前一切可以被撕碎的東西。

思維早已被嗜血的慾望所佔滿。

殺戮成為了唯一的本能。

刀尖向下,惡狠狠地洞穿了程子建的胳膊。

少年逐漸變得不可控制。

鮮血的味道並沒有讓她冷靜下來,反而使她越來越興奮。

還想要……

想要……

想要更多……

刀刃的方向不斷調整,最終瞄準了心臟。

她陷入了一場一個人的狂歡……

銀亮的刀重新舉起。

不過少年最終沒能刺下去。

有人扣住了她的肩膀。

在這種時候,膽敢上前阻攔柯月的,也就只有一直在一旁不說話,默默注視著的林沉了。

“柯月,夠了。”他的神色間滿是擔心。

全程目睹了柯月的做法,他漸漸明白了三年前在這裡上演的一場陰謀。

如水的眼眸裡是掩飾不住的心疼。

看到這樣的少年,他難過的幾乎要無法呼吸。

“讓開!”少年暴怒地掙開了他的手,轉身,舉起刀,正對著林沉。

桃花眼邪佞無比,宛如換了個人一樣。

“否則,我連你一起殺。”

面對少年的威脅,林沉反而又上前走了一步,他的目光溫柔,清清亮亮的。

“你不會殺我的。”

刀尖離他只有十幾厘米,他眉眼含著笑,“我知道你捨不得。”

沉默。

他伸出手握住了少年拿刀的手腕,“別怕,我們回基地好嗎?唐瑤他們幾個還在等你……”

明明此時的柯月才是加害者,林沉反而叫她不要怕。

少年依舊沉默。

“柯月。”他再度上前一步,刀尖幾乎抵著他的胸膛。

“不要做出一些無法挽回的事。”

他很清楚自己無法阻止少年的行為。

尋常的道德三觀在她身上根本無效,用正常人的規則來約束一個不正常的人,這本身就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但他想用自己的方式儘可能的使少年冷靜下來。

他不想讓柯月受傷。

“你就那麼肯定,我不會傷了你?”少年終於開口,語氣很是譏諷。

“我肯定。”林沉定定地看著柯月的眼睛。

“比如說現在,當刀尖抵在我的身上時,你的手正在輕微的顫抖,我能感受到。”

“你的心,亂了。”

少年的瞳孔細微的縮動了一下。

就在這時,林沉突然動了,原本握著少年手腕的手後移了兩寸,按住了她前臂掌側,當曲澤與大陵連線上的內關。

柯月的左手瞬間失了力,握不住東西,刀從空中掉落。

兩人幾乎是同時反應過來,柯月先一步上前,去搶空中的刀。

但她唯一可以使上力的左手被林沉牢牢地箍住了,掙脫不開。

刀掉落到了地上。

被林沉踢遠了。

他一用力,把少年拉到了懷裡,一手抱著她,然後一隻手矇住了她的眼睛。

“柯月,深呼吸。”他在少年的耳邊說道。

一片黑暗之中,柯月只能聽見林沉的聲音,以及對方身上傳來的心跳。

時間彷彿靜止了一般,少年甚至都來不及發怒,就被林沉所有的溫柔包圍殆盡。

“我數5下,你跟著我的節奏來。”

“5……4……3……”

第一下,柯月的氣息雜亂,依然被瘋狂的情緒所支配。

第二下,視線被遮擋的情況下,她內心的憤怒恨意逐漸失去了著力點。

第三下,她下意識地放緩了呼吸的頻率,心律漸穩。

第四下,她跟上了林沉數數的節奏。

等到林沉說出最後一個數字,他把手從柯月的眼睛上移開。

“柯月,天亮了。”

朦朧的光線從瞳孔中穿過,輕柔地打在了她的視網膜上。

“別害怕。”

桃花眼的血絲逐漸褪去。

這個世界上,能讓柯月冷靜下來的,也就只有林沉一個人了。

確定少年的情緒慢慢穩定下來之後,林沉鬆了一口氣。

放開懷裡的人,他撿起了角落裡的那把蝴蝶刀,用手帕將刀身的血跡擦拭乾淨。

“柯月。”林沉走到少年面前,拉過她的手,重新把乾淨的刀放在了她的手心。

“你要學會控制自己。”

感受著手中刀身冰涼的溫度,柯月冷笑了一聲。

不過這次,她沒有把刀滑開。

她有些疲憊地揮了揮手。

“季叔,廢了他們四個人的手。”

柯家的人得了令,立刻就準備行動起來。

柯月最後瞥了一眼地上的程子建,轉身,離開。

“柯月!”有人跪下開始求饒。

“你放過我吧!當初……當初打你的都是他們三個……”汪逸明嚇得哭出了聲,“我當時……我真的沒有動手,我沒有打你……我是太害怕了……”

柯月的腳步頓住了。

她又折了回來,饒有興趣地看著這個主動跪下的人。

許是他的求饒真的起了作用,柯月俯下身,抬起了他的下巴。

“你說,你沒有動手?”

汪逸明連連點頭。

“我也記得你沒有動手。”少年若有所思。

可是不等汪逸明稍稍安心,卻聽見她再度開口。

她又底底地笑了一聲。

“你是沒有動手,可我記得,你做了別的事。”

“三年前,在這間包廂裡,沈月暈倒之前,中途曾經有為服務生敲門詢問是否需要酒水服務。”

“不管她是不是意識到了什麼還是隻是按照職業要求正常詢問。”

“但至少在那時,她是我得救的唯一希望。”

“然後你記得你自己做了些什麼嗎?”

汪逸明愣住了,他的後背幾乎要被冷汗浸溼,然而少年的話語還在繼續。

“你欺騙了她,三言兩語地打發走了那個服務生。”

“汪逸明,你的確沒有動手,但你是幫他們守門的人。”

“你掐滅了我唯一的希望。”

柯月的眼神傲慢至極,像是上位的審判者,“你懦弱、膽小又自私。”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你比其他人更可恨。”

死刑宣判而出。

說完這句話後,再不理會那些人哀嚎或求饒的聲音,少年轉身離開了C201包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