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林沉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我那時候,資金有些緊張。”

他當年非要放棄有著大好前景的計算機專業,在高三那一年執拗地報了藝考。

恨鐵不成鋼的爺爺幾乎一看見他就心煩。

為了不把爺爺氣出心臟病,他就光榮地離家出走了。

於是,從小不愁吃穿的林大公子第一次體會到了什麼叫生活所迫。

林沉學音樂學美術從來都不是為了出名,他只是想學,就學了。

隨性而又淡然。

君子無爭,從來不求名利。

他也向來不屑於和那些打著藝術的旗號撈錢的所謂“大家”們為伍。

藝術一旦沾上了金錢味兒,就不再是藝術了,那叫商人。

不過這是他以前的觀點。

一身少年意氣的他並沒有意識到這一切都是基於自己有著豐厚物質條件的緣故。

所以我們鐵骨錚錚的林公子,晃了晃手裡那幾個可憐的鋼鏰之後,陷入了沉思。

君子不為五斗米折腰。

但是一斗米大概15kg,五斗米就是75公斤,大概五斗米就是250塊錢。

250塊的鉅款吶!

他覺得自己的腰可以考慮考慮。

藝術人幹出來的事,那能叫萬惡的資本嗎?

那叫將自身的才華轉變為財富。

合情合理!

所以他街頭賣藝,所以他在網上寫歌畫畫接單。

賺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

不過……

“都是些黑歷史,就不要提了。”林沉望天,假扮盲人街頭賣藝什麼的,什麼叫一世英名毀於一旦啊!

“所以你撿到那信紙了是嗎?”柯月問他。

“對啊。”

“那裡面的支票……”

“哦,你說那個啊,那支票後面寫了好幾個零,一看就是哪個小孩的惡作劇,我就隨手扔掉了……”林沉說著說著突然意識到了不對,“等等,那信紙是你扔的,所以那張支票……”

“那張支票是從我的個人賬戶裡開出去的。”柯月不禁有些失笑。

“我的賬戶裡面,父親會定期為我轉些零花錢,當時我不常動用,大概也就總共攢了兩千萬的樣子吧。”

“也就是說……”柯月繼續補上了最後一刀,“那張支票,是可以成功兌換的。”

林沉:“……”哦~這真是一場美麗的誤會。

那可是一百萬啊!

他以後改名叫核桃算了。

他直接裂開。

林沉欲哭無淚,他當時要是有這一百萬,那還當什麼電競主播,還打什麼比賽?

當你還在為生活疲於奔波的時候,某人已經有了2000w的零花錢……零花錢……他咬牙切齒地想,真是,萬惡的資本主義!

他到現在的大學生活費還都是自己賺的。

人與人果然是不能相提並論。

不過他又想到了一個問題,“你怎麼連我就是鈺清都知道?”

“這有什麼好驚訝的。”少年隨意地聳了聳肩膀,“我還知道,你就是奇蹟的官方原畫師之一,最出名的那個沉木老師,是你的另一個身份。”

“青丘狐,就是你設計的吧?”

他默了。

這人好可怕,他的幾個自以為藏的很好的分身居然都被查的一清二楚。

不過不提青丘狐還好,一提青丘狐,週年慶那次,柯月女裝的樣子就又浮現在了腦海中,揮之不去。

牡丹紗衣,翠色煙羅碧雲霞,肩若削成腰若約素。嬌媚入骨三分豔,七分都是那雙勝過上弦月的桃花眼,多情又無情,幻化成了勾魂攝魄的妖精。

他深吸一口氣,搖搖頭,試圖將這些旖旎的心思甩掉。

“所以說,zero找到的那個畫師,其實就是沉木,你自己?”

“嗯。”

“想不到Starfall居然還能請到奇蹟官方原畫師。”柯月的桃花眼眯得有些狡黠,“一副原畫幾萬塊上下的沉木老師,那你的一張立繪,得花我多少錢?”

她偏頭看向林沉,“需要我再給你開一張一百萬的支票嘛?”

……這件事真的可以過去了!求別提!

林沉覺得自己的心在滴血。

“不用了。”他笑了笑,“本來給Starfall畫立繪,我就沒想過收錢。”

“畢竟,我也是Starfall的一員。”

“而且……”他繼續說,“唯的故事,是你寫的,我就更不願意收錢了。”

“甚至我還可以白送一個live2d的人物模型。”

柯月挑了挑眉,“那我還真是血賺啊。”

林沉不可置否。

“不過你為什麼會想到寫這個故事?”

“或許是,那次的邂逅太美麗了吧。”少年垂眸。

美麗到,她不忍心忘記,所以以此為靈感,創造了“唯”。

這樣,哪怕自己以後離開了,也還會有人記得這個故事。

“有沒有人說過,你的文筆還不錯誒。”林沉笑了起來,“以後,或許可以當一個童話作家。”

“你讓一個有反社會人格障礙的人去寫兒童文學。”少年有些無語,“那恐怕全世界的犯罪率都會上升幾個百分點。”

這還是柯月第一次如此直白地對他說起自己的心理狀況。

他不禁有些心疼。

“沒關係的,柯月。”他輕輕握住了少年的手,“我總會陪著你的。”

就算你一直病下去,那也沒關係。

你還是我的小月兒。

“好啊。”柯月也笑了起來。

這可是你說的。

既然都承諾了,那可就不允許放手了。

如果有一天你想離開的話……

這樣的事情最好不要發生。

那樣的話,我怕我真的會忍不住把你關起來。

我會親手瓦解掉你的事業,讓你的親人朋友統統離你而去,再擊潰你的神智,從此你的生命中只有我。

直到你患上斯摩格爾德綜合症。

直到你的喜怒哀樂皆繫於我,一顰一笑,或悲傷或哭泣都因我而起。

直到你,再也無法從我身邊逃離。

少年掩住半張臉,底底地笑了。

桃花眼裡劃過一絲悲傷。

我真的是瘋了吧。

……

晚上,回到房間,林沉開啟了自己的日記本,找到了三年前的某一頁。

一張泛黃的信箋夾在了裡面,摺痕處被細心地撫平。

上面有著淡到幾乎看不清的墨藍色鋼筆字跡。

字跡雖然歪扭但很是認真,一筆一劃,都彷彿用盡了所有的情感:

“謝謝,曲子很美。”

實在是那場邂逅太美了,美得他不捨得忘記。

“不客氣。”他輕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