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不從心

林沉走進聚光燈下，和sky隊長顧曉安友好地握手。

“你們……”顧曉安有些擔心。

閃耀的燈光下，黑白戰隊此刻的情況一覽無餘，只有四個人。

場內一片嘈雜，顯然大家也發現了這個問題。

林沉卻笑了，“沒事，他們會來的。”目光溫柔且堅定。

主持人也在一旁發問了，“比賽即將開始，可是……我相信大家和我有著同樣的疑惑，黑白貌似只有四名選手上場了，我可以問問，這是怎麼回事麼？”

林沉接過話筒，“黑白會正常比賽，請大家放心。”

話語不容置喙，傳到了每一個人的耳中。

“不是吧，這才來了四個人……”

“黑白打了這麼多比賽也沒見那場會這樣子。”

“教練沒來到是不要緊，可這連隊員都沒來齊。”

“不會四打五？逗我呢？”

“剛才就延長了五分鐘，現在又缺人……”

“完了我開始慌了……”

“我也……”

“……”

所有人竊竊私語，黑白的粉絲更是急得捏了一把汗。

林沉卻依然從容鎮定地站在臺上，水墨暈開的眉眼，淡然處之，似乎任何事都不會抹去他唇角的微笑。

sky的粉絲們在為戰隊歡呼著，而黑白這裡，卻陷入了一片詭異的沉默。

新賽季，黑白以強硬的姿態從上千支新戰隊裡脫穎而出，成功進入了T3梯次。

這次對上了上賽季的冠軍隊，雖然心裡明白贏面不大，但粉絲們還是選擇來到了賽場，為他們心愛的隊員加油助威。

可現在這情況……

主持人也有些呆愣，不知道這種場面應該如何進行下去。

……

就剩十分鐘了。

少年抬腕看了看錶。

到達比賽場附近後，柯月半點不敢耽擱，拉開車門之後就衝進了雨幕中。

季安推著唐瑤的輪椅走在後面，他撐著一把傘，確保不會淋到輪椅上的女孩。

少年迅速找到工作人員，出示了戰隊證件，完成了簽字安檢等一眾流程。

“那人，是星火大神？”

她還來不及換衣服，身上依然是那件帶血的白襯衫，著實把工作人員嚇了一跳。

進入內館，季安被攔在了外面，少年推著輪椅飛快地趕往賽場。

記者們也呆住了，一時間竟然忘記了採訪。

右臂又開始疼了。

她的頭上滲出了一層薄汗。

快一點！

已經能聽到主持人說話了。

再快一點！

她幾乎是衝進了賽場。

頭頂鎂光燈直射。

……

通道口有人出來了，林沉第一眼望了過去，瞳孔一縮。

柯月似乎淋了雨，額頭前的碎髮還掛著水珠，他還推著一架輪椅。唐瑤坐在上面，臉上還帶著焦急的神色，不過此時進了場，卻也放心地笑了起來。

工作人員也注意到了，鏡頭趕緊掃了過去，粉絲們也看向通道口。

所有人直接震驚！

少年還穿著白襯衫，這使得左肩上的鮮血更加地刺目，面容慘白而沒有血色，眉眼間是遮不住的疲態。

有工作人員反應過來，連忙跑下來幫忙推著輪椅。

全場的沉默中，柯月一步一步，走到了臺上。

“抱歉，我來遲了。”她笑著，對著黑白的眾人。

幸好，還不算晚。

……

實在是少年身上的鮮血太有衝擊力了，無論是黑白還是sky的人，都擔心地走上前來。

顧曉安也慌了神，眉宇間難掩擔憂。

今天的比賽，是星火重回電競之後，和sky打的第一場。

他還記得三年前和星火率領著ace，截了sky的連勝。原本要在賽季末的決賽局一決高下，結果少年突然退役，那場未完成的比賽，成了他永遠的遺憾。

如今星火總算有了訊息，也終於能夠站在賽場上，雖然不能親自參賽，總歸也好過沒有訊息。

可現在，少年卻以這般重傷的姿態出現在了賽場上……

自詡穩重的他竟然有些慌亂。

柯月的衣服還有些溼，冰涼地貼在面板上。

林沉連忙把自己的外套脫了下來，給少年披上，想要為她驅散一點寒冷。

“怎麼弄成這個樣子了？”一向冷靜的聲線罕見地有了一絲顫抖。

少年搖了搖頭，示意自己無礙，“遇到了一些麻煩。”

只是一些麻煩麼……一些麻煩能把自己弄得半個身子都是血？

天知道他剛才看見少年出現的樣子是有多害怕，心跳彷彿都漏了一拍，有那麼一瞬間，幾乎都難以呼吸了。

唐瑤也被推了上來，她還穿著一身藍白條紋的病號服，黑白的隊服被套在了外面，寬鬆的病號服擁擠在裡面，使女孩兒整個人看起來臃腫而又滑稽。

可是在場的人沒有一個人笑她。

大家都緊張地湊到女孩兒跟前。

玩電競的女生本來就不多，唐瑤又是黑白戰隊年紀最小的一個。平時在戰隊裡，大家都很照顧她，可謂是黑白團寵了，結果去了一趟學校，怎麼就坐輪椅上了呢？

陳希辰直接紅了眼睛。

臺下有些承受能力差的粉絲更是哭出了聲。

“唐瑤的腿有輕微骨裂，暫時不能走路了，我向醫院借了一個輪椅。”柯月在一旁解釋道。

“我沒事的，教練是因為我，才受的傷。”女孩兒搖了搖頭。

她看向林沉，“隊長，對不起，因為我的緣故耽誤了比賽。”話語帶著濃重的鼻音，一聽就是剛哭過。

“來了就好。”林沉重重吐出一口氣，他此刻一直懸著的心終於放下，眼眸中氤氳出霧氣，“好好比賽吧。”

“嗯。”唐瑤重重地點頭。

……

比賽正常開始！

然而賽場裡的氣氛卻冷清許多，黑白粉絲們都沒有像往日裡熱烈地應援。

他們擔心啊！

就連sky那邊也被這種擔憂的情緒感染，歡呼聲小了許多。

主持人有些尷尬地調動著氣氛，他此刻也和觀眾一樣震驚，一不留神之間，竟然出現了口誤。

不過此時已經沒人關心主持人是否出錯了。

“我天，這到底怎麼了……”

“柯教練那一身血……”

“別比賽了別比賽了別比賽了！我求求你們趕緊去醫院……”

“瑤瑤都坐輪椅了……”

“好心疼啊，瑤瑤腿上還打的石膏……”

比賽室裡，柯月冷靜地看著電子屏。

sky，她最熟悉不過的對手，此刻，以另外一種方式，和她對決。

可惜……

“陳希辰，從龍後邊繞過去……”

“FirstBlood！”

被sky打野閃現Q拿了一血。

少年神色微沉，沒想到，第一個出現失誤的居然是陳希辰。

林沉的眉頭也皺了皺，這次比賽，黑白明顯不在狀態。

盯著灰下去的螢幕，陳希辰突懊惱無比，該死！他現在完全集中不了注意力！

團隊配合已經出了問題。

隨著比賽的進行，黑白的失誤越來越多，林沉到是沒受多大影響，可面對sky強硬的進攻，沒有隊友的配合，終究力不從心。

顧曉安趁著空擋看了一眼柯月。

少年雖然還是像往常那樣指揮著，但明顯能看出來，他此刻的狀態很不對勁兒。

面色蒼白如紙，手臂微微顫抖著，彷彿是在忍受什麼極大的痛苦。

顧曉安內心苦笑，竟是連你也不行了麼。

要說他和星火的關係，或許連朋友都算不上，僅有的交流不過是賽場上的互相問候，以及奇蹟線下活動而已。

不過對手罷了。

可不知從何開始，他竟然越來越期待和ace的比賽。

或許是三年前少年殺入電競圈，強勢無比地破了他的記錄，成為各大戰隊炙手可熱的奇蹟天才之後，他就開始注意到了吧。

任誰被奪了第一，都會不甘心吧。畢竟，王不見王。

他們同樣為奇蹟史上的天才，天才與天才之間的較量，擦出了賽場上最絢麗的火花。

或許是天才之間的惺惺相惜吧，得知ace解散，少年退役的訊息後，他竟然有些失落。

也不知道星火是否有著和他同樣的心情。

他握緊了滑鼠，看來這次比賽，也會成為遺憾了。

星火，我等著，等黑白真正成長起來的那一天。

……

局勢越來越不妙了。柯月腦海中飛快地思索著，儘可能地穩定著情況。

黑白又丟了一個人頭。

ADC被抓了。

糟糕，唐瑤的腿……少年看向唐瑤，果然，她此刻緊咬著嘴唇，額頭上冷汗直流。

看來是麻醉藥的藥效過了，少年眸色暗了暗。

雖然知道等麻醉一過，刀口會很疼，但是唐瑤從未想過，會這麼疼。就彷彿萬蟻噬骨一般，腿部的神經不斷地扯動著她的思維，帶動的手指也跟著顫了起來，往日裡很輕鬆的操作都要花很大力氣才能完成。

深呼吸……女孩握緊了滑鼠，一定要堅持住啊！

sky那邊開了團。

到賽點了，少年的指揮節奏也加快了。

只是……現在的黑白，能撐住麼……

雙方交鋒，陳希辰的血量第一個清零，緊接著是一直抗傷害的路文。

許浩然感覺到自己握滑鼠的手已經滲出了汗。

有空擋！

sky的刺客切了過來。

顧曉安直接配合隊友拿了雙殺！

黑白，團滅……

而sky只付出了兩個人的代價。

sky粉絲歡呼起來，團滅啊！在職業場上團滅是什麼概念！

黑白戰隊這邊一片死寂。

團滅……竟然被團滅了……林沉和許浩然還能好些，其他三個人直接在螢幕面前愣住了。

團滅的音效還在會場中迴響，不斷地提醒著他們究竟犯下了一個多麼不可饒恕的錯誤。

sky帶來的壓力顯然是不能和其他戰隊相比的，他們幾乎喘不過氣來。

顯然，心態已經不穩了。

一步錯步步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