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玩笑嗎

今年的秋天發生了很多事。

龐大的柯氏王朝突然倒塌，新聞一個接一個，滿城風雨，人心惶惶。

柯月，就是這場風波的製造者，也是漩渦的正中心。

精心編排的劇目一個接著一個上演，如今，或許要到了結束的時刻了。

柯哲恩沒幾天就要死了。

可在外人看來，他卻毫無身為一個死刑犯的自覺。

甚至當他看到柯月時，他還露出了一個笑容。

“你來了。”他平靜的就像這只是一場發生在尋常飯桌上，長輩與孩子之間的談話。

自然的彷彿他知道柯月會來，已經等了很久似的。

事實上這裡並不是家，更沒有什麼飯桌，他穿著囚服戴著手銬，背挺得筆直。

他和麵前的少年也算不上尋常父子，更像是，仇人。

“父親，我贏了。”這是柯月坐下來之後，面對柯哲恩，說的第一句話。

“不錯。”柯哲恩點了點頭，“你確實成功了。”

她成功地把柯哲恩送進了監獄，成功地毀了柯家，成功地替沈清歌報了仇。

“你不覺得可笑麼。”柯月抬眸看著面前的男人。

“你的妻子在你入獄後，迅速和你把關係撇得乾乾淨淨，你的女兒還在逃命，下落不明，你的小兒子甚至至今都不敢接受這個事實。”

“最終，來看你的人，只有我。”

“這很好。”柯哲恩語氣淡淡。

“畢竟臨走前會送你最後一程的，往往都是最恨你的人。”

“恨？”柯月勾唇笑了。

她笑得有些嘲弄，“我的確是應該恨你。”

“畢竟在你眼裡，我只不過是個有點利用價值的棋子罷了。”

隨時可以被犧牲掉的那個。

不過他以為柯月會成為柯雲明的跳板，還為此分散了少年的股權。”

但實際上，柯月從很早就開始收購柯氏的股票了。

加上最近柯氏股票下跌後其他股東低價拋售的那些，她現在已經是整個柯氏持股最多的人，第一大股東。

甚至臨平區的規劃也被介子科技接手了，柯氏的心血，最終成了她的跳板。

她贏得很徹底。

“父親，你不想給我權利，這在我看來沒什麼。”

“我可以自己拿回來。”

柯哲恩也笑了。

“柯月，如果你只是單單因為這個而恨我的話，那你的恨似乎是用錯地方了。”

“我不應該恨你這點麼？”

“事實上。”他抬眸看了看這個和他有著一樣桃花眼的白髮少年，“我一直以來看中的繼承人……”

“是你。”

“……”

少年蹙起了眉頭，沒有說話。

“或許我一開始是有過利用你的想法。”柯哲恩繼續說道，“但我在金陵，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我突然改變了計劃。”

這個孩子像我。

這是當年柯哲恩在看到柯月那一瞬間的感受。

“特別是你的那雙眼睛。”

“我能感覺到，在你的那雙眼睛裡，藏了一頭狼。”他鏡片後的桃花眼劃過一絲寒芒。

“簡直和我如出一轍。”

他突然就有些好奇這個孩子能成長到何種地步。

於是他把柯月帶回了京城。

最開始的確是有些失望，這個孩子的表現並不想他所想的一樣，周圍的一切對柯月來講，似乎都沒什麼吸引力，面對蘇曼明裡暗裡的刁難，也只是冷漠地接受罷了。

他一度懷疑柯月有自閉症。

直到那次宴會，柯月當著所有人的面，把陸家少爺推下了樓梯。

原來這個孩子不是對周圍的東西都不感興趣，而是需要一個觸發點，來激起骨子裡的那點獸性。

柯哲恩站在二樓上，靜靜垂眸看著倒在血泊裡的柯月。

他知道，應該怎麼教育這個孩子了。

從那一刻，柯月正式被他劃入了繼承人的行列。

蘇曼建議把柯月送到和雲嵐、雲明一樣的信源中學，他同意了。

他很清楚蘇曼的想法。

野獸的獠牙，是需要磨出來的。

他想知道，這三個孩子，究竟誰能夠在這一場青春的屠殺中勝出。

柯月果然沒有讓他失望。

“你不但沒有被柯雲嵐策劃的校園暴力擊垮，反而被磨鍊的越發狠厲。”

“你甚至，還有意無意地廢了另一個競爭對手，柯雲明。”

曾經柯雲明也是一個有著優異成績的好學生，然而柯月卻利用柯雲明對她這個兄長的信任，帶壞了他。

柯月親自帶他去網咖，帶他打架，教他抽菸喝酒染髮，從此遏制了柯雲明的成長，把他的小兒子變成了一個不學無術的草包。

很令人驚豔的表現。

不過情況稍微有點偏差。

“你那時候竟然妄想著，透過打電競，成名來逃離柯家，不得不說，那時的我很生氣。”

好在柯雲嵐替他完美解決了這個問題。

她對柯月做的事，柯哲恩是知道的，甚至某種意義上講，是他所授意的。

這丫頭的表現也出乎了他的預料，似乎比柯月都要狠毒一些，偏執無比，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手廢了之後，你消沉了很久。”

如果柯月繼續消沉下去，那就真的沒什麼價值了。

但柯月並沒有。

“你只用了短短三天的時間就調整了過來。”

三天之後，柯月答應了他的所有條件。

從那一刻開始，柯哲恩知道了，那頭蟄伏在黑夜裡的狼，徹徹底底地甦醒了。

“柯哲恩。”柯月有些不想再聽下去了，她已經連父親都懶得叫了。

“你是在，和我開玩笑麼？”

“我快要死了。”柯哲恩笑了笑，“所以，我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認真。”

少年沉默了幾秒。

她似乎要廢很大的功夫才能理解柯哲恩話裡的含義。

她用雙手撐起額頭，良久，深深吸了一口氣。

“你收我做養子……你都不願意向外界公開我的身份……你時刻分散著我的股份，擔心我壓過柯雲嵐和柯雲明……”

“你連我是你親生孩子都不願意承認……”

“你甚至都不讓我上大學，不想讓我成長……”

“你現在，告訴我，你是把我當成繼承人培養的？”

多麼諷刺啊。

她掩住半張臉，低聲笑了。

這個世界是崩壞了麼。

告訴我吧……這真的不是一個玩笑嗎？

“不公開你的身份，是因為如果公開的話，你就會和雲嵐、雲明一樣，在幾十家媒體的曝光下，被全國人民盯著長大。”

“我需要你成為一隻在暗處自由潛行的狼，而媒體的曝光，會讓你放不開手腳。”

“至於為什麼不讓你上大學。”

柯哲恩笑了笑，“柯月，你仔細想一想，你認為，你有上大學的這個必要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