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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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除夕夜開始,一直到正月十五元宵節,這個春節才算是走完了。
一路都帶著爆竹聲和歡聲笑語。
長安城的老街裡,各行各業的老手藝人都有,最不缺的就是裁縫。
於是早在元宵節之前,林沉便去尋了那裁縫,定做了兩套新衣裳。
他在門外等著。
估摸著五六分鐘後,柯月換好衣服出來了。
饒是林沉,在開門的那一瞬間,也被驚豔了一下。
軟緞綾羅一層一層垂落了下來,雖厚重行走間卻又帶著風,透著一股子飄逸。
盈盈一攏長袖甩開,兜絡住了一水的月光。
他的眼光果然不錯。
紅衣最為襯白髮。
自近些年漢服文化興起以來,長安作為一座有著千年古韻的歷史名稱,自然也趕了這個趟兒,城裡隨處可見身著羅裙,綰著青絲的小姑娘。
林沉索性也親自畫了花樣子選了布料,讓那裁縫裁出兩件成衣來,正好趁著元宵節,穿出來玩。
長安隨處都能取到古色古香的景,他在街上見過幾次,那穿著襦裙的水靈靈的小姑娘,拿著團扇倚在那郎柱上,笑意盈盈,好拍了照拿去發了動態炫耀。
林沉便想著少年若是也穿了這漢服,定會很好看,只是沒想到,最終的效果會這麼驚豔。
於是林沉一時間竟是找不到任何合適的形容詞,愣的只磕磕絆絆說出了一句話。
“小月兒……你,真好看。”
柯月緩步走了過來,長長的衣襬合著她的步子飄動著,大紅布料上的曼珠沙華暗紋提花,隨著光線的不斷變化若隱若現。
腦後的一縷長髮也被一根同色系的刺繡髮帶綁了起來。
硬是襯得她的唇有了幾分豔。
她還戴著往日的金絲邊水晶眼鏡,桃花眼似笑非笑,手拿一把摺扇。
一時間,竟是分不清該是用那邪惡的吸血鬼執事,還是那符合東方美學的千年妖怪來形容才好。
於是也就只得了兩個字:“好看。”
“這尺碼到還算合身。”柯月說道,“不過你怎麼知道我的衣著尺寸的?”
定做衣服是需要裁縫親自量的,可柯月完全不知道林沉何時為她做了這樣一身衣衫來。
“我可是美術生,所以對於人體結構比例什麼的,那自然是一眼便知。”林沉笑了笑,他牽起了少年的手。
“走吧。”
今天是元宵節,他們要去大唐芙蓉園看那燈展。
園子裡的遊人格外的多,全是被那燈展所吸引了來。
此時還是白天,燈展還未開始,便趁著這雪後初晴的天光,好好逛一逛這園子。
注意到林沉和柯月的人自然是非常多。
實在是那少年郎君生的太過於俊俏。
林沉的衣袍主色調是月白,上面有著淡青的竹葉暗紋,以及那衣領和袖口處用金線細細提上的捲雲紋。
氣質出塵如明月清風。
青竹淡雅,很襯他。
襯得他不似這凡間人。
柯月自是不用說,一雙冷豔桃花眼生的纏惓悱惻,墜淚痣又長得恰到好處。
一把摺扇揮開,端的是個舉世無雙的風流少年郎。
他們一起遊那園子。
待到了天色漸漸暗了下去,七點鐘,整個芙蓉園的燈光準時甦醒。
“啪!”
還未等遊人反應過來,燈火便一層一層地被點亮了。
於是白日裡那些平平無奇的花燈終於是奪目了一回,竟比這園子還要再熱鬧幾分。
分不同區域佈置著鳳凰、游龍、還有那十二生肖,一些神話人物,甚至是名著裡的角色也都被紮成了各色樣式的屏燈。
十里廊橋,紅燈相映。
水塘裡處處飄著芙蓉絹花與鳥雀。
一輪明月倒映在了裡面。
水中月,鏡中花。
空地上飄著紅絲絛,燈籠掛在上面,底下寫著燈謎,就等著那遊人來猜。
林沉和柯月也正好路過這裡,便也趕著熱鬧去猜那燈謎。
憑他們那股聰明勁兒,配合得又默契,簡直是把其他的對手殺得片甲不留。
最後的彩頭當然毫無懸念地落到了這兩個年輕人的手裡。
林沉在一眾人豔羨的目光中,拿走了整個燈展上,最漂亮最精緻最貴重的花燈。
夜色深了,月亮逐漸移到了最高點。
天空竟是開始飄起了雪花。
於是林沉便撐開了一把綾羅傘,兩人一起來到了那風雨廊橋上。
這裡相對人少,安靜。
那盞鑲著珠串的花燈被擺放在了欄杆上。
燭光搖曳中,小雪隨著風旋了進來。
“古代的元宵節可最是熱鬧,因為這一天呀,那些大戶人家的小姐們可以離了那閨閣,肆無忌憚的出來遊玩,甚至是……與心愛的郎君月下私會。”
林沉轉頭看向柯月,眉眼裡是那藏不住的盈盈笑意。
“所以,元宵節,也可以看做傳統意義上的情人節。”
柯月聽了這話,頓覺不妙。
這隻狡猾的狐狸,又想打什麼壞主意?
果不其然:
“你看這園子裡,基本都是成雙成對,結伴而來的情侶。”
他垂眸,眼睛裡水汪汪的扮可憐狀。
“小月兒,不如你……再穿一次女裝,我們也假裝成情侶,如何?”
上次柯月女裝的樣貌還藏在他的心裡,揮之不去。
今日少年這一襲紅衣,又勾起了他的記憶來。
柯月斜著眼睛看了林沉一眼,“那為何非得是我扮,我覺得林公子的模樣這番討人愛,想來要是穿女裝,那也定是更好看才對。”
……好問題。
“呃……”林沉靈機一動,“因為,我比你高。”
柯月:“……”
我竟無言以對。
卻見少年突然傾身襲來,林沉一時不查被推得坐到了那郎柱邊的長凳上。
於是少年的身形便高過了他一頭。
柯月俯身,髮絲垂落到了胸前,她用摺扇的一端挑起了林沉的下巴,桃花眼多情又無情。
“林公子。”她的嗓音喑啞而又蠱惑人心,“那這般……又如何?”
林沉被那雙眼睛勾的心砰砰直跳。
他輕聲嘆了一口氣。
“都說是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如水的眼眸裡似也藏了一輪明月,他笑了笑。
“可惜我這陌上郎君,究竟是真不知,還是裝作不知。”
柯月有些微怔。
風吹起了她的頭髮。
那原本束髮的帶子不知何時已經掉落,髮絲散開,飛舞了起來。
竟是根根瑩白泛著月華,勝過了這風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