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赤渡回房,無論如何也睡不安穩。後半夜的時候,嶽赤渡只聽到一聲開門響動,他便翻身起來,躡手躡腳地朝著窗外一看,只見蔣白生披著一件斗篷,牽了馬走出眠泉客棧。嶽赤渡也顧不上叫醒卓青颺,只是隨手抓起天罡劍,開門追了出去……

翌日一早,卓青颺醒來的時候,見蔣白生和嶽赤渡均不在客棧,只有蔣白生房間的桌上壓著兩張一百兩的銀票,以及留下一張字條:“客棧馬房的兩匹棗紅馬供你們騎行,我將於八月十三抵達姑蘇。”

卓青颺並不知曉嶽赤渡和蔣白生前一晚的談話,所以對字條上的內容有些摸不著頭腦。卓青颺收起銀票,心中想念青螺,只是他已經將青螺託付給彩箋和雲篆,也不便再去打擾。卓青颺有些無精打采,雖說門外秋光明媚,但他還是懶得出門去,就獨自坐在屋裡打坐。

天色向晚,眠泉客棧門外忽然響起一個聲音,問道:“這裡是否有一位名叫卓青颺的少俠?”

卓青颺耳聰目明,自然聽到了,便開門出下樓去,見樓下那人肥胖的身材,居然是胥子明。胥子明一見卓青颺,跑上幾步,道:“卓兄弟,讓我好找呀。”

卓青颺本不願與之為伍,淡淡地道:“胥大哥找我,所為何事。”

胥子明道:“你莫非還不知道?”

卓青颺道:“不知道什麼?”

胥子明見客棧人多,一把扯住卓青颺的衣袖,緊走幾步,避開眾人,道:“現在城裡城外都在談論你們崑崙派,你還不知道?”

卓青颺道:“為何要談論我們崑崙派?”

胥子明轉轉眼睛,沉思一下,嘆口氣道:“八月初一那天,你們是不是在街上奪得了號稱天下第一的湛盧劍?”

卓青颺解釋道:“那日,我們的確在街上與幾位武林同道起了爭執,不過我的大師兄發現那把劍乃是一把假劍,所以我們不曾奪來。”

胥子明怔怔地注視著卓青颺,道:“卓兄弟,大哥知道,我的為人被你不齒,但是我卻一向都很敬重你的。丈夫立於天地,信義格外重要。你可萬萬不要誑騙大哥呀。”

卓青颺道:“小弟不善撒謊,自然也十分不屑。”

胥子明聽了,卻又踱了幾步,拍手焦躁地叫道:“這可難辦了。”

卓青颺道:“什麼難辦?”

胥子明道:“昨天你和你的師兄嶽赤渡,在南城鬥敗江湖有名的鴛鴦刀夫婦,是也不是?”

卓青颺道:“確有其事,那周老先生和周老太太刀刀都是殺手。當時我們力拼反抗也是無奈之舉。”

“這就是難辦之處啦。”胥子明說到此處,不由地面有難色,道,“昨晚我就歇在南城秦淮的籠紗院,後半夜,正要起身小解,忽聽到牆外有人邊走邊說,十分神秘,我伏在牆內細聽,似乎還是江湖人物。於是我便披一件衣服,遠遠地跟隨他們行去。這才知道,昨晚在南城居然有一群烏合之眾聚集在一起,聽他們口氣,他們都認為湛盧劍已經為崑崙派所得,所以計劃要在京城搜尋你們的下落,奪取湛盧劍。”

卓青颺道:“胥大哥,你可知道都是些什麼人?”

胥子明道:“叫得上名的好像是衡東謝家,桂北唐家,山西五鳳刀,似乎還有一夥教徒,還有一些不成氣候的小嘍囉。不過為首的好像是洛陽的曹宏川。”

卓青颺不知曹宏川是誰,只聽胥子明道:“想必你不知道曹宏川,他是師承王屋山天鴻法師,武藝出眾,尤其一套游龍掌法,實在有獨到之處,是武林上的後起之秀。就連山西五鳳刀也肯臣服於他,便可知道曹宏川的實力不容小覷。”

卓青颺道:“只是那是一把假的湛盧劍,況且已經被天鷹山莊的莊主等人奪了去。他們尋我們的麻煩作甚。我若遇上他們,好好地解釋一番,免得他們誤解。”

胥子明道:“眾口鑠金,你知道是什麼意思嗎?說的就是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淹死你。再說人們常常相信他們願意相信的,他們定會把你的話當成狡辯,怎麼會聽信於你。我看這幾天,你們還是避一避風頭吧。對了,嶽赤渡哪裡去了?他居然敢輕視我,要不是當時我受了傷,否則定要請教請教天罡劍的功夫。”

卓青颺道:“師兄外出辦事了,此刻不在這裡。”

胥子明信口道:“他定是聽到了風聲,早就遠遁走為上了。”

卓青颺聽他胡說八道,不由地黯然搖搖頭。

胥子明重又嘆口氣說道:“一劍兩琴,天下聞名。人人都是要為此拼個你死我活,可這短短一月有餘,假的湛盧劍、綠綺琴先後在京城出現,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故意為之,設計惹起江湖動盪。”

卓青颺聽他重又提起“一劍兩琴”的傳說,忽然想起師弟周紫來的身世來,便問道:“胥大哥,我記得當初在十里鎮你給我講述十多年前你獲悉一劍兩琴傳說的經過,你說過那個小嬰兒被一名崑崙派的白衣道長中途奪去,可有此事。”

胥子明神思悠然道:“自然!那白衣道長真是武功高強,一掌就把那個頭戴寶石的葉大人打倒在地,葉大人說那招功夫叫作‘天傾西北’,我記得清楚。”

卓青颺不答反問道,“你還說葉大人手下的那個武士叫作周秉同,是嗎?”

胥子明道:“想必是,那個洛陽的狗官一口一個周大人,而那高高在上的葉大人便隨口叫他作‘秉同’。你問這事做什麼?”

卓青颺道:“我也許知道那位道長是誰了。”

胥子明道:“是誰?”

卓青颺不好背後議論自己的師長,搪塞地道:“應該是崑崙前輩。”

胥子明道:“幸虧是那崑崙前輩出手,才救下來那個小孩一命,否則定會腦漿迸裂,當場斃命。”

卓青颺聽了他的話,覺得也很有理,心中忽然如釋重負。胥子明爽朗一笑,道:“卓兄弟,你也孤家一人,我也寡人一個,咱們二人不如找個上好的酒家,痛痛快快地喝一頓,豈不好。”

卓青颺也閒來無事,便道:“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