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做靈也風流

太陽當空，這是一年陽氣最盛之日。

只剩一雙眼睛和一些虛無的趙子瑞，依然感受到陽光的熾熱。

毫無預兆，太陽昇到正中時，‘茲’的一聲，陰鬼聖蓮的花柄射出一道藍光，如耀眼的玻璃光槍，直插入江，穿過百尺的江水，把暗黑的江底照亮。

嚇得魚蝦四竄。

跟著，陰鬼聖蓮花身一斜，化作藍光閃電，劃過粼粼的湖面，帶著藍光尾巴和趙子瑞的雙眼、神魂、意脈、丹田、陰陽魚....

強行鑽入透明人的身體。

像一無孔不入的藍色光影，融入透明人的身體、丹田、識海....

天皇蠶趴在陽魚的陰眼口，芝麻綠眼怒瞪，絨毛扁嘴裂開~~黃色的尖尾翹起，如一支短黃槍，指著陰鬼聖蓮。

看它樣子，只要陰鬼聖蓮敢對它不軌，它就和陰鬼聖蓮死過。

陰鬼聖蓮眯起九眼，陰陰一笑，當天皇蠶的威脅是笑話，大大咧咧停在它的跟前。

而祂身下，若有若無的花根，像一神奇的畫師，寥寥幾筆，就將藍光尾巴和趙子瑞的雙眼神魂，畫卷在身下。

跟著，九眼蕊槍彎勾成7，遙指指天皇蠶。

九隻藍水小眼看著趙子瑞僅剩的雙眼，長聲嘆道：“小蠶蠶，你啊，就是頑固，難道一定要和他那樣，風吹雞蛋殼，肉散才安樂？

為何不學龍越的暖腳丫環，知道是命中的註定，就欣然寬衣脫裙，翹臀等候。順了他，任他玩，一起爽呢？”

“小蠶蠶，雖說早起床的鳥兒有蟲吃，但早出洞的蟲子全被鳥吃了，你不知道嗎？都好幾世了，你怎麼還沒弄明白，自己究竟是一條蟲，還是一隻鳥？

你啊你，你就是一條蟲，一條衝在最前頭，等著我吃的炮灰蟲。

對不起，小蠶蠶，這一輪迴，我又來晚了，讓你久等了。我，真的過意不去；我，深覺自己罪惡深重~~阿彌陀佛，觀自在菩薩，我向你道歉了。”

嗚嗚~~呼呼~~

陰鬼聖蓮挺直花身，微張花瓣，三根短花蕊按順序，有節奏敲擊九眼蕊槍的槍身，發出陣陣周遍遠聞的梵音。

梵音時而聲聲如雷，驚魂失魄；時而妙音飛揚，清耳悅心；時而直入人心，透魚視腦....

趙子瑞的雙眼被藍光尾巴遮蔽，識感又被梵音吸引....

他不能外視，就內審自己的神魂記憶，往事一幕一幕地浮現：

自己一出生，左尾指就會彈奏陰門的聖曲~~爆炸的‘火紅’，將父親吞噬燒盡~~三花相連開啟陰山的隔陰門~~本以為三兄弟齊心同登陰山的雲髻頂，沒想到卻各自闖入不同的山道....

姜半仙的攝魂眼神，李飛花的滿天落葉；

雪虎貓的兇惡，雪歌鴿的悲歌，比野豬還大的老人蜘蛛；

陰鬼火披星戴月的跪拜，忽然靠前、忽然飄遠的陰門九鼎；

聖音忽然響起，驅散陰山的雲霧；

小龍山，司馬叔叔的神陽真氣，鑽入自己的意脈丹田，偷吸陰鬼聖蓮蕊槍裡的神陰；

陰鬼聖蓮帶自己墜入南江暗流，紅眼凸頭魚撕咬自己的身體~~陰鬼聖蓮和天皇蠶的對話~~好像，一直有根線牽著自己....

還有，自己想扮豬吃老虎，沒想到，反被祂所吃....

難道自己是那條最蠢的蟬？

司馬叔叔是那隻壞螳螂，而陰門和這朵陰鬼聖蓮是設局的黃雀？

時間掐算得如此精準，應該是的，一定是的！

陰鬼聖蓮忽然停下梵音，九隻藍水眼噴出一串串-攻擊聖蓮火影。

這回的攻擊聖蓮火影和以往不同，以前的，只有兩片花瓣，火焰獵獵，而這回，有六片花瓣，靜靜地燃燒，帶著淡淡的慈笑。

是‘花影微笑’，不是之前的‘焰火焚魂’。

‘花影微笑’是陰鬼聖蓮的第一重花身，噴出的攻擊聖蓮火影，蕊槍高舉，九眼炯炯，六瓣盛開，如幻似真，還會發出嬰語童笑。

因殘缺而生的‘焰火焚魂’，並非陰鬼聖蓮的本相，噴出的攻擊聖蓮火影，二瓣張開、蕊槍如箭、九眼無神，只會硬來，只會帶來傷害。

而‘花影微笑’噴出的攻擊聖蓮火影，能軟能硬，可作為武器攻擊，也可以隻影響人和物的心境....

趙子瑞知道，陰鬼聖蓮能噴出‘花影微笑’的聖蓮火影，說明它補齊了殘缺，修好了聖蓮之身，從而擺脫了三分聖蓮花的影響。

從此，祂和司馬無聊大哥、瑤羽兄弟陰陽魚裡的聖蓮花瓣的關聯大為減弱。

聽說，陰鬼聖蓮的第二重花身是《慈航普渡》，可以噴出生世的聖蓮火影。生世聖蓮火影可在自己的周圍，或者丹田裡面，生出一個或多個光影世界。

趙子瑞沒見過生世聖蓮火影，這個陰鬼聖蓮暫時也噴不出。

‘花影微笑’的攻擊聖蓮火影，可迷神、擾心、鼓志、亂魂、奪魄....

才噴出幾朵，就把天皇蠶電得心慌意亂、骨松身顫，小嘴流涎，忘了自己是氈板上的肉，扭動蟲身離開陰陽魚的陰眼口。

忽然，陰鬼聖蓮飛躍而起，二實四虛的花瓣朝下盛放，遮蔽整個丹田的天空。

九眼蕊槍如箭，遙指天皇蠶。

天皇蠶還殘存一絲清醒，想要逃跑，想硬鑽陰陽魚的陰眼口。

只是，它被‘花影微笑’的攻擊聖蓮火影擊中，每一蠶節都脫了聯絡，動不了分毫~~就算動得了，這一刻，它也難以下決心....

因為這時，它生出了一個念頭：“就算微笑花下死，做靈也風流，順了它，給它玩吧~~自己就是一條蟲，一條命中註定被花吞、被鳥吃的蟲~~都是命中的註定，就順了它吧，就任它玩吧，就給它吃好了....”

見攻擊聖蓮火影如一朵朵光花，穿過藍光尾巴，射向自己僅剩的雙眼~~趙子瑞嚇一跳，想要躲閃，偏偏雙眼不聽指揮，完全動不了....

攻擊聖蓮火影在他的眼前急停，連成一串，排成一條花龍。

趙子瑞還沒來得及細想。

那一串攻擊聖蓮火影，忽然高亮，如一條光電之龍，鑽入他僅存的雙眼，穿過他的眼眸，進到他的識海，溶入他那根本不存在的身體裡。

趙子瑞雙眼如璃，被光電之龍擊碎，意念腦海中的畫面，也跟著粉碎成塵，化作嫋嫋光煙，融入天地之間....

他感覺自己那不存在的身體溶化成水，和江湖天地連在一起。

時間如水，

不捨晝夜。

趙子瑞又醒過來。

只是，他的眼前，漆黑一片。

他努力遙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