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我們離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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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星辰在醫院昏睡了整整三日。
醒來時,顧宸光換了一身銀灰色西裝,領口袖口處的燙繡工藝使得西服更加休閒而矜貴,一雙修長的腿型被完美展現。
這幾日他都靜靜地守在病床旁。
這是一傢俬立醫院,VIP病房內一應裝置應有盡有,專業的護工和營養師進進出出。
“我是怎麼了?”周星辰有氣無力的說道,腹中不適感依然傳來。
顧宸光抽了抽氣,緩緩道:“沒怎麼吃飯,胃痙攣了……明日爸的頭七,你就別去了,安心休養,我替你多磕幾個頭……”
這是他自那年後第一次叫周穆承爸。
至少在周星辰印象裡是這樣。
“我得出院了,我是爸爸唯一的女兒……我要送他……”周星辰正準備起身,腹中不適將她重重跌回床上,還好顧宸光眼疾手快上前扶住。
“辰辰,不許胡鬧!”
周星辰愣了一下,這個稱呼從她被章壑嘲笑“猩猩”後,顧宸光便經常這樣親暱的叫她。
而十歲那年,他因蔣琪琪變得極其冷淡。甚至與父親不和。
“辰辰”這個稱呼也沒有再叫過。
周星辰輕笑一聲,曾經她不止一次地渴望他再叫一次“辰辰”,如今……
“顧宸光,你是不是覺得……你與父親的恨意……隨著他的離世結束了?不,我對你的恨,才剛剛開始。”
看著周星辰的輕笑,那一對曾經明亮如星辰般的雙眸,如今眼中只剩下蝕骨的冰冷與寒意……
顧宸光在這一瞬真的慌了。
醫生前來查房,顧宸光這才連忙收回眼中的慌亂,恢復了平靜淡漠的眼神。
“大夫,我什麼時候可以出院?”
醫生看了下手中的病歷單,又若有若無地瞥了一眼顧宸光,語氣平緩的說:“胃痙攣可不是小事,起碼要一週,回去也要好好將養的。”
周星辰沉默著,心裡盤算著明日的祭奠該如何解決。
入夜了,顧宸光並沒有打算離開。
私立醫院VIP獨立病房是允許家屬陪護的。
周星辰起夜,顧宸光已在躺椅上睡熟,掩蓋不住的一臉倦色。
腹部隱隱墜痛使她小心挪動,在公共衛生間門檻處不小心被絆了一跤,側房的值班護士趕忙跑來扶住。
“1號房的病人吧?您房間裡就有衛生間,還是智慧馬桶,這是公共蹲便,您剛小產不能用的。我扶您回房。”
“你說什麼?!” 周星辰瞪大了雙眼,一時間瞠目結舌。
“醫生沒交代你注意事項嗎?小產後體虛,按道理都是不宜下床走動的。”值班護士繼續囑咐道,昏暗中絲毫沒有注意到周星辰的驚訝。
周星辰扶上自已那平坦的小腹,竟不知何時裡面多了個寶寶,又不知何時把他弄丟了……
又一瞬間晃了晃神,也許這才是天意,也許本就是向來緣淺的……
一時間酸澀湧上鼻腔。
顧宸光睡得很輕,很快便被兩人進房門的動作吵醒。
“顧先生,顧夫人剛剛小產,如廁要看好的,儘量少下床走動,以免腹痛。”護士見顧宸光前來照看,便側過身退下了。
顧宸光聞言面色一變,探了下她的表情,小心翼翼道:“你都知道了?”
“顧宸光,這些天你留在病房,是因為內疚嗎?”周星辰深吸一口氣,顯然她不想要答案,“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
說罷,周星辰無情的甩上衛生間的門,徒留顧宸光佇立在原地。
顧宸光依舊執拗的不肯走。
頭七那日清晨,顧宸光看著她熟睡後,輕輕起身,換了身肅穆的黑色西服。
楊賀早已在醫院門口等候多時,大雨傾盆,顧宸光沉默的鑽進邁巴赫中,車緩緩行進。
顧宸光躺靠在真皮車座椅中,姿態慵懶,臉上透出幾分意興闌珊。他手輕輕捻動眉心,稍作休息。
病房內,門剛被帶上,周星辰便叫了任笠青過來接她。
父親的頭七送別,她不可能允許自已缺席。
任笠青將車速到極快,彷彿在風雨中穿梭,車窗外模糊的路燈瞬間劃過視野。
不出所料,林麗華、顧宸光已在墓地,王嫂和楊賀一人一邊為他們撐著兩把巨大的黑傘。
周星辰與任笠青二人共執一傘,雨越下越大,兩人一前一後的穿梭至墓地,身側皆被雨勢淋溼。
顧宸光一把拿過楊賀手中的黑傘,囑咐道:“你回去吧,明天不用來上班了。”
楊賀猛的一怔。
不等他反應過來,傾盆大雨即刻便落入他的身上。
緊接著,顧宸光也發現有所疏漏,匆匆補充一句:“明天你休息就行。”在雨中揚長而去。
一瞬間,巨大的黑傘撐在周星辰的頭頂,被很好的護在傘下,為周星辰阻擋著風雨的肆意侵襲。
任笠青很有眼色的往前緊走了兩步。
墓碑上週穆承的名字清晰可見,照片上那笑容依然溫暖而有力。
眾人祭奠後,周星辰又一個人蹲坐在爸爸的墓碑前許久,顧宸光從頭至尾一言不發的為她撐著傘。
眼見著雨勢絲毫沒有褪減,顧宸光輕輕嘆氣:“回去吧,雨中寒涼,你身子該受不住了……爸也不想你這樣的……”
周星辰抬眸,清冷的目光對上顧宸光眼底的複雜。
“我們離婚吧……”
“辰辰……”顧宸光雙眸幽暗漸深,漸漸隱藏不住的痛苦之意瀰漫開來,“你說‘我對你的恨,才剛剛開始’,周星辰,沒有愛何來恨?!”
顧宸光深吸一口氣,抑制住內心席捲而來的狂風暴雨,目光流轉中變得溫和而脆弱:“辰辰……是我該死,你要怎麼懲罰我都好,不要離開我……”
“你愛我嗎?”周星辰淡淡的問他。
顧宸光聞言沉默,他嘴唇深抿,眼底盡是深情。很想輕輕擁上她,低聲安撫她。
只是愛對他來說太過沉重,可又怕再次傷到她……
“那你告訴我為什麼?”周星辰闔上雙眸。
為什麼是蔣琪琪,為什麼害死爸爸,以及為什麼……不愛她……
周星辰似乎並不期待他的答案,起身站直,面無表情又不急不緩的道,“顧宸光,今天當著爸爸的面,我原諒你了,原諒你的過往,原諒你的選擇,原諒你所做的一切,我們離婚吧。”
……
知道我為什麼要離開你嗎?
因為我如此拼命的走向你,你卻一直都想著如何離開我。
所以,是我錯了,時至今日,要挽回一段感情,比放棄它難上千倍萬倍。
顧宸光,我累了。
……
周星辰隨即轉身離去,顧宸光一個箭步跟上,將黑傘塞入她的手中。
獨自一人大步流星的向大雨中邁入。
一道頎長的身影在重重雨幕中很快被吞沒,蕭瑟漸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