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只少兩分

宋禾和其他三個「培優班」的班主任在同一間辦公室，位於三樓最南邊。

眼看天色已經漸晚，樓層也沒有什麼人了。李裔水直接將手機亮了出來。

陳詩言倒是見怪不怪，高中生有幾個沒帶過手機進學校的，只要不被老師當面逮住，那就等於沒帶。

但她還是調侃道：“本班長可還在這呢，你真膽大。”

“哎呀，愛你愛你。”

李裔水腳步放慢，快速地打了幾個字。

[意水：班主任找，晚點回去。]

然後陳詩言敲了敲門，兩人前後腳進去。

辦公室較大，而且寬敞明亮，牆上掛著各種學習標語和小裝飾品，因為開學沒兩天，四張辦公桌上還很空蕩。空調應該是才開啟不久，空氣略微有些悶熱。

宋禾坐在電腦桌前戴著老花鏡操作電腦，隱約能從格式看出上面是成績單。

而室內的另一個人文然，正微微仰頭，閉著眼，懶散地靠坐在昏暗逆光陰影裡的椅子上，身後是窗外即將落入地平線的夕陽。

他突出的喉結上下動了動，幾滴汗珠從順著髮尾滴下，搭在左肩的校服外套看起來搖搖欲墜。

不可否認，文然長得的確帥，還屬於身高腿長那一類。特別是不笑的時候，銳利的五官線條帶足了攻擊性和疏離感，總之和他文縐縐的名字搭不上一點邊。

就算是這樣，學校內暗戀、明戀他的女生也不在少數。

但也許是文然幾年前的模樣在李裔水心中實在是難忘，所以她頂多會覺得他男大十八變，別無他想。

於是只淡淡掃了一眼後就移開目光，湊到宋禾身側，和她一同看電腦。

“這次戰果如何啊老班？”

電腦上，文然全校第一名291分，接著是陳詩言和她，分別是280分和278分，

沒等李裔水繼續往下看，就被宋禾戳著臉推開：“去去去，你身上還帶著外面的熱氣。”

“你278哦。”李裔水流裡流氣地勾了勾陳詩言的下巴。

陳詩言像是習慣了，絲毫不躲避：“嗯。”

“分數是意料之內的，但我喊你們來不是聽嘮叨，而是——”宋禾放下滑鼠轉動座椅，卻發現少了一個，回頭才看到旁邊歲月靜好中的文然，頓時失語：“那邊那個，你別睡著了，快過來。”

文然“嗯”了一聲，睜開眼，起身走到陳詩言旁邊站定，還難得地跟兩人打了個招呼。

“班長好。”然後是正在重新紮頭髮的李裔水：“你也好。”

“本來挺好的，現在就不好說了。”扎完頭髮的李裔水微微皺著眉，一手按壓著太陽穴。

“咳咳。”宋禾清了清嗓子，止住他倆的話柄，切入正題：

“學校臨時通知，這次考試的前三名明天各帶一張兩寸照來，放在後天的開學典禮上展示，屆時還可以上臺領個獎勵紅包。聽明白沒？”

文然看了看手錶，眉頭輕皺，語氣有些著急：“明白了，我可以走了嗎？”

“可以，路上慢點。”

宋禾對文然點點頭，見他快步走出辦公室後，搖了搖頭，然後看向兩人：

“本來還想和你們聊聊，但現在也不早了，就下次吧，都先回家吃飯去。”

陳詩言和她道別後也抬腳離開，可李裔水卻沒動作。

“還有事嗎裔水？”

“我想幫朋友看看那個。”

李裔水指了指電腦，雖然學校有專門檢視成績的小程式，不過至少要晚個十二小時才更新。她就想先幫洛璐琪探個底，讓她可以提前考慮向她媽媽要什麼獎勵。

“好，來給你坐。”宋禾撐著扶手起身，走向自已的辦公桌：“看完直接關機就行了。”

李裔水倒沒有真坐下，而是彎腰臉向電腦湊近，滑動滑鼠，在一百來名找人。

“洛璐琪，第一百三十名，203分......不錯啊，這丫頭還進步了。”

她小聲唸叨，又將滑回上面，想順便看看班裡的情況，卻在看到第四名裴祖名成績的時候，眉頭狠狠一跳。

[裴祖名 總分：276 全校排名：四]

李裔水心中“咯噔”一聲，勝之不武感和愧疚湧上心頭。

居然比她低了兩分，沒想到自已投機取巧得的那三分居然將他刷下去了。

如果只是個班內的普通排名也就算了，但這次事關一些明面上的榮譽，所以如何都要公平公正的。

沒有猶豫，李裔水嘴快過腦子，開口道：“宋老師，我，我想告訴你個事情。”

“你說。”

宋禾在補教案，沒有抬頭。

“就是——”李裔水摸著鼻子走到她的桌前，有些沒臉看宋禾，聲音悶悶的：“我這次考試有三分不是我自已做出來的，所以，第三名應該是裴祖名的。我知道錯了。”

“這樣啊。”宋禾放下筆，看著李裔水跟著鵪鶉一樣縮著脖子，瞭然一笑，目光帶著些讚許。

因為她一直知道，李裔水性格就是有些“爭強好勝”，但這並不是貶義詞。

還記得高一下學期剛分班的時候，大家在前一天將舊的桌椅搬走，準備隔天換新的。

可過程中，班內一個男生見李裔水細胳膊又細腿兒，就開玩笑地說她看起來嬌生慣養的，怕是連拿個椅子都費勁兒，還是坐著去吧，讓他來。

可能男生的本意是好的，但李裔水就是越想越氣，當天放學後一個人不聲不響地將屬於女生們的二十張桌椅全搬回來了，擺得整整齊齊。隔天就讓目瞪口呆的男生向她道歉。

事後，宋禾有問過李裔水為什麼，但她只是不在意地聳聳肩，聲輕但有力道：“不管他是出於什麼心理，但他的確否認了我，那我就做給他看，就這麼簡單。”

而上學期期末，李裔水因自已的原因掉出前十，更是聽了不少或打趣或質疑的聲音，所以她定然很在意這個前三，卻還能這麼利索乾脆地道出實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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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你的答題卡我看過了，對於你選擇題全對也有些驚訝，畢竟當時只有兩分鐘不到了，但我選擇相信這是你的實力。”宋禾拍了拍李裔水的肩膀說，

“不過現在你能主動找上我說明和承認錯誤，我非常欣慰。晚點我會去和學校說明的，你就去通知一下裴祖名吧。以後可不許再這樣了。”

沒聽到責罵的李裔水眼神一動，重重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宋老師，絕對不會有下次了！”

“嗯，老師相信你。趕緊回家吧，再晚你爸爸就該擔心了。”

宋禾輕輕地推了她一把，李裔水也順勢說了句“宋老師明天再見”，然後開門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