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黑麵色嚴峻,問道:“他什麼來頭?”

韓小平嗚嗚呼呼的道:“此人便是林皓白。”

“林皓白?”阿青道:“難道是排天下第六的那個青虹劍客林皓白?”

“正是。”韓小平答道。

“啊?”阿黃驚了一聲,苦著臉道:“天下第六,那可完蛋了。”

阿藍道:“師父常說,不以敵弱而欺,不以敵強而懼。林皓白便林皓白,怕他何來。”

阿花道:“他不是劍神的徒弟麼?怎麼會在少林寺出家?”

韓小平道:“那隻能問一問劍神本尊了。”

柏楊遠遠便已聽見,道:“他服過兩次仙糧丸,經脈寸斷,武功盡失,應當還沒有恢復。”

此話一出,立即引起一陣軒然大波。

方轎中傳出一個聲音道:“柏兄,他第二次服用仙糧丸是什麼時候的事?”

柏楊道:“去年中秋那會兒。”

方轎中道:“所為何事?”

柏楊道:“聽說是在小宙天接了那個人一劍。”

方轎中沉默半晌,驀地讚道:“厲害,厲害!”

尤紅雪道:“如此說來,他到少林寺時間也不長?”

柏楊道:“也就半年吧。”

“半年?”尤紅雪道:“難道少林寺有什麼速成的武功?”

柏楊笑道:“我也很想知道。”

方轎中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狀元者,天資要佔九分。看來柏兄這個徒弟不簡單啊!”

柏楊“嗯”了一聲,並不否認。

阿灰等人見師父開口說話,便知阿白傷勢已無大礙,都暗暗鬆了一口氣。

很快,林皓白武功盡失的訊息自東向西口口相傳,須臾間人盡皆知。

朱昱問道:“這仙糧丸是什麼東西?”

展書文道:“傳聞這是‘萬毒綱目’上的一個方子,服用之後能激發人的潛能,一瞬間將力量提升到極限。但與此同時,代價也頗為高昂,服一次就要修為大跌,服兩次經脈寸斷,服三次則一命歸西。”

朱昱沉吟道:“如此說來,他兩年前之所以能接下劍聖那招斷水流,也是仙糧丸的緣故?”

展書文道:“那應該是他第一次服用。”

“這就難怪了。”也許是受第一個師父的影響,天下英雄當中,朱昱最為敬仰、崇拜的人,便是四大神劍之一的劍聖風不停。然而那年武林大會上親眼目睹‘斷水流’被初出茅廬的林皓白硬生接下,他一時意不能平,氣不能定,難過了許久。今日聞得此訊,胸中那些積鬱總算一掃而光了。

這時盧二突然起身,朝前擠了上去。

常勝喊道:“盧老弟,你幹什麼去?”

盧二回頭道:“林少俠於我有恩,如今他身犯險境,我豈能袖手旁觀?”

常勝拉住盧二,勸道:“咱們螻蟻一般的人,能幫上什麼忙?”

盧二道:“我輩行走江湖,豈能忘恩負義。一旦林少俠有性命之憂,我盧二便替他擋一刀,以死相報!”

常勝愣了一愣,鬆開了手。

峰北,群僧也聞得這個訊息,一時間上下左右,一片一片的光頭擠在一起交頭接耳,議論紛紜。

覺苦道:“我總感覺哪裡不對,這般一說,諸事倒也通了。”

“難怪…難怪…”覺明嘆了一口氣,道:“難怪他進境如此迅速,難怪方丈和首座如此袒護他…唉,師兄的大仇,怕是難了。”

玄悲道:“阿彌陀佛,覺開想來是他咎由自取。人家這等身份,實在沒必要說謊。”

覺明不服氣道:“師叔,這是什麼道理?難道有身份,有名氣的人就不會說謊嗎?”

玄悲道:“這中間自然沒什麼關係,可他殺人的理由是什麼?殺了覺開對他有什麼好處?”

覺明道:“他一再犯戒,被師兄撞破之後怕告到戒律院,將他驅逐出寺。”

玄悲道:“你當咱們是多大的廟?如今這個亂世,這尊佛,留都留不及,還將人趕出去?”

覺明道:“那廝遮三瞞四,誰又知道他是林皓白。”

玄悲道:“其他人不知道,難道釋根首座也不知道嗎?”

覺明還欲爭辯,但想起那日首座替林皓白擋招,又單獨叫走的情形,不由一時語塞。

覺辛疑道:“這等人物,就算武功盡廢,也沒必要來咱們這當一個俗家弟子吧?師叔,你說他到底圖什麼?”

玄悲道:“這恐怕只有方丈和幾位首座才知道其中的內情了。”

“啊!”覺明猛地叫道:“他莫不是魔教派的奸細!”

覺辛道:“師兄何出此言?”

覺明道:“他師父是劍神,劍神已加入魔教,他不是奸細是什麼?”

一直未做聲的玄慈開口道:“你們莫要胡亂猜測,不管他是白浩還是林皓白,既是為我少林出戰,我們就該相信他,為他助威。”

覺明道:“可他如果故意輸了這場比試,咱們不就任由魔教擺佈了嗎?”

前面一個尖腦袋的和尚回頭道:“還需要故意?林皓白有再大的能耐那也只是以前而已,否則為何第一場不上,第二場不上,第三場不上,偏偏這個時候才上?”

“不錯。”玄慈道:“一切聽天由命,又何須多慮?大不了血戰一場,殊死一搏。”

覺明拾起身,道:“我去問個明白。”

此時西北端的俗家弟子將候遠團團圍在中心,爭先恐後的都問林皓白的事。覺明站了好大一會兒,竟沒人察知,故意咳嗽了兩聲,才被幾個弟子瞧見。

“師父。”

“師叔。”

眾人散開。

覺明頷了頷首,假意向候遠道:“候遠,你過來一下,我有話問你。”

候遠本來就對覺明十分反感,這下好不容易大家圍著他轉了一回,又遭此人打斷,沒好氣道:“有什麼話不能在這講?”

覺明正中下懷,直言問道:“你和林皓白什麼關係?”

候遠揚起脖子,傲然道:“臭氣相投,結拜兄弟。”

覺明道:“所以你早知道他是林皓白?”

候遠聽出他話裡有話,反問道:“是又怎樣?”

“既然知道,為何不讓他教你一些高明的武功?”覺明笑了笑,道:“以他的能力,稍微點撥你一下,也不至於每次會拳都輸給小包。”

一眾弟子都鬨笑起來。

候遠道:“之前他武功廢了,沒武功,怎麼教?”

“廢也廢的是內功,那心法口訣,套路招式總歸沒忘。”覺明陰陽怪氣道:“你和他這麼好的關係,他不會什麼都沒教過你吧?”

候遠白起眼道:“當然教過,只怪我腦子太笨,學不來。”

“到底是腦子太笨,還是故意掩人耳目?是不是愚笨的人,就不會引人注意?”覺明話鋒一轉,盯著候遠道:“我懷疑,你倆根本就是魔教派來的奸細!”

“啊!”眾人一陣驚詫。

“放你孃的…”話還沒罵出口,候遠就被覺明閃過來重重打了一記耳光。

覺明一把提住候遠,道:“他武功廢了,不去找他師父卻來我少林寺幹嗎?論武功,咱們這兒又有誰能及得上鼎鼎大名的劍神?如今他師父身在魔教,你還說你們不是奸細?”

候遠氣紅了臉,大罵道:“你這禿驢,胡說八道!”

“哼!我胡說八道?”覺明皮笑肉不笑道:“我問你,那個經常喬裝上山的妖女,是不是你們的接頭人?我師兄覺開,是不是因為撞破這個秘密,才被林皓白殺人滅口?”

覺明一番話說完,眾人眼中也都充滿了猜疑。

“猴哥!猴哥!”這時黑牛同一個錦衣華服的青年匆匆跑來,一邊跑,一邊喊:“不好了猴哥,姐姐被魔教的人擄走了!你快去請幾位高僧,幫忙救人!”

“什麼!程姑娘?”候遠一聽,發力掰了幾掰覺明的手指,怒道:“放開!我要去稟報方丈!”

覺明道:“話沒說清楚,你哪也不許去!”

那錦衣華服的青年一聽,唰的拔出劍,喝道:“兀那和尚,人命關天,你還不放手!”

覺明不在意道:“那妖女的死活跟我有什麼關係。”

“看劍!”青年心急如焚,一劍削向覺明手腕,覺明翻起一腳,將劍牢牢踩在地上。青年奮力抽了幾抽,卻都無功。

黑牛罵道:“臭和尚,耽擱了此事,到時魔教拿姐姐的性命威脅俺大哥,這個罪業你背的起麼?”

覺明怔了一怔,手指不由鬆開。

候遠一把推開覺明,急急去尋方丈。

覺明鐵青著臉,問黑牛道:“你看清楚了?真是魔教的人擄走了那妖女?”

黑牛哼了一聲,扭過頭,不想與他搭話。

那青年倒是不計前嫌,道:“我看的真切,程姑娘是被原青龍會木葉堂堂主常壽水抓去的。”又嘆道:“只怪我輕功太爛,沒追上他。”

原來這青年便是孫仁杰,當時有個身影在眼前一閃而過,他一下就認了出來,恍恍惚惚的跟了上去,正不知如何開口,意外卻發生了,而後又遇到一路尋來的黑牛…人雖沒能追上,好在那行兇的歹徒他是認得的,二人一合計,便到這來求助。

不一會兒,釋根同候遠急步走來,問清來龍去脈,釋根道:“既有人證,咱們直接問魔教要人!”

四人直向東去,路過武當一眾道士,孫仁杰頓住腳步,踮起腳道:“那個人怎麼有點兒像程姑娘?”

黑牛定睛一看,只見崖邊空地上躺著一個黑衣人,看裝束分明就是程曦。一拍手,叫道:“啊呀!是姐姐沒錯!”

釋根道:“你們不是說她被魔教的人劫走了麼?怎麼又在武當派中?”

孫仁杰摸著脖子,道:“我分明看見是常壽水乾的好事,這…”

候遠道:“武當現在不也是魔教嗎?”

釋根搖了搖頭,道:“走,過去一問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