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心中突然出現兩個字,那就是“報應”啊。

這小女孩兒正是上次我們來阿修羅界時,那個擋住了齊萌萌一堂人馬的摩呼羅迦王族血脈的小姑娘。

她當時見齊萌萌堂上的仙家都是禽類,把她們當成了迦樓羅族,召喚出來三個摩呼羅迦老祖宗的正是她。

當時正巧我和常相九誤入摩呼羅迦領地,被那些剛出生的小毒蛇追殺,正巧趕上那一幕。

常相九騙她說自己也是摩呼羅迦,這些鳥是好的,跟迦樓羅不一樣,自己等人正要去跟迦樓羅開戰。

一頓連哄帶騙之後,小女孩兒不單信了,還把他當成了摩呼羅迦族的不世英雄,說等常相九回來要嫁給他,並且臨走好拔了片自己的鱗片送給常相九來著。

好傢伙,我讓你騙小姑娘,看看,報應來了吧?

常相九正在怔愣之際,那名摩呼羅迦族的女人起身後,細細的看了常相九兩眼,登時臉色一變又跪下了,恭敬道:“娜迦參見駙馬!”

常相九此時終於反應過來了,他小心地撇了一樣走過來的胡菩淘,連忙擺手道:“別亂叫啊姐姐,你認錯人了吧。”

常相九的這聲姐姐把娜迦臉色都叫白了,連忙以頭杵地道:“駙馬快別這麼叫,讓皇聽見,娜迦的命就沒了。”

這一口一個駙馬真給常相九叫鬱悶了,開啥玩笑,當著自己心愛的女人面前,被人這麼扣屎盆子。

這要是放在平常倒也無所謂,常相九本身就是那種輕佻好玩笑的,但是現在不同,胡菩淘在場啊。

常相九對胡菩淘的感情,我是最清楚的了。倆人也挺不容易的,明明不是一個種族,但偏偏從兒時起就互有好感,這感情一直壓抑在心中,何其艱難?

常相九上前一把將娜迦薅了起來,怒聲道:“我說了,讓你別亂叫,我不是你傢什麼駙馬!”

娜迦先是愣了愣,隨即笑了,向常相九遙遙伸出了手。這一幕,所有常堂弟子臉色全都變了,眼看就要抽出兵刃,卻被冷著臉的胡菩淘給制止住了。

常相九皺了皺眉沒動,娜迦的手在常相九額前一寸距離拂過,他額頭處頓時一個閃爍,一片扇形的鱗片浮現而出,一閃一閃的散發七彩光芒,把常相九本就俊俏的臉照的愈發妖嬈。

娜迦呵呵笑道:“這是我摩呼羅迦族的王族逆鱗,只有未來的皇在嫁娶之前,才會將其送給心上人,駙馬既然接受了這禮物,為何卻不承認呢?”

所有人都以一副不解的表情看向常相九,但只有我和常相九才明白咋回事兒。

當初這小女孩兒拔下自己鱗片送給了常相九,就是眼前的這個樣子,常相九當時面對那三個摩呼羅迦老祖不敢不收,但過後本來是想扔了的,一摸卻發現鱗片不見了。

誰知道,此時竟然在他的額頭出現,不過我看的出,常相九先前並不知道此事。

常相九看見胡菩淘發白的臉色,還有冰冷的眸子,頓時眼睛一紅,怒喝道:“你說這個是不?摳下來還給你便是!”

說著,他真的伸手要去摳那枚鱗片。

小女孩兒上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焦急的喊道:“不行!我看得出你快到了化龍的階段,這伴生逆鱗你要是拔了,你道行就廢了!”

“伴生逆鱗!”佘太歲驚撥出聲,我以眼神詢問他,他卻沒理我。

“廢了就廢了,老子不稀罕!”常相九一把甩開小女孩,眼見手上裹挾著勁風就要按在鱗片上,胡菩淘一個閃身出現在他面前,揚起了巴掌。

所有人都以為她會給常相九一耳光的時候,她的巴掌確實打下來了,但卻不是臉上,而是打飛了他將要去摳鱗片的手。

“我說你道行怎麼進展這麼快呢?當上門女婿了?呵呵,素聞摩呼羅迦血脈至純者,千年難遇。其伴生逆鱗能使一切溼化卵生者有機會化龍,即便不成,道行猛增,這份禮真重!”胡菩淘說這話時,攥拳的手,指關節都白了。

常相九有些不知所措,連忙解釋道:“菩淘你聽我說,這事兒·········”

“不用跟我說!這麼多年,沒想到你還好這一口。”胡菩淘決然轉頭,看都沒看常相九,而是蹲下扶起了潸潸欲泣的小女孩兒。

她這番舉動別說是我,在場的所有仙家都很驚訝。其實她和常相九的事兒,也不算是什麼太大的秘密,畢竟都好幾百年了。

但是我們想不通的,是胡菩淘反常的舉動。按理說,以她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氣,早就應該出手滅了她眼中這對狗男女才是。

更讓我們愕然的是,胡菩淘扶起那小女孩兒後,擠出一絲笑容問道:“小妹妹,你叫什麼名字?”

“琉璃,摩呼琉璃。”小女孩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常相九。

“琉璃,好名字。願我來世,得菩提時,心似琉璃,內外明澈,淨無瑕穢?”胡菩淘問道。

“嗯。”摩呼琉璃點了點頭。

胡菩淘笑了笑:“我知道你父親為什麼讓你來了,他是智者。”

胡菩淘剛要起身,小女孩兒突然拉住了她的手,眨著大眼睛問道:“你是他的心上人吧,可是這並不衝突啊,我就有三個娘呢。”

面對琉璃天真的問題,胡菩淘扯了扯嘴角,想笑,卻沒笑出來,她輕輕的說了聲:“有三十個也跟我無關,我跟你們不是一個種族,這你看不出來嗎?”

琉璃張大了嘴巴,卻在不知不覺間鬆開了手。

常相九猛地把大槍往地上一紮,伸手擋住了胡菩淘的去路。胡菩淘挑了挑眉,問道:“你想跟我動手?也好,你總忍讓我欺負你,我今天也想看看,你到底有幾斤幾兩!”

說罷,胡菩淘就像是面對仇人一般,拔出長劍直刺常相九的胸口。

我終於看不下去了,無論如何,那也沒到反目成仇的地步啊,這咋還說動手就動手了呢?正要說話,卻被佘太歲攔住了,他皺著眉冷眼旁觀。

那一劍要到常相九咽喉時,終歸還是沒有刺下去,胡菩淘冷聲道:“不打,那便給我滾開,大敵當前,我沒時間跟你玩兒兒女情長的遊戲!”

常相九動了,誰都沒有想到,他在電光火石間一個耳光抽在胡菩淘的臉上,這清脆的一巴掌,把我們全都打愣了。

但是,這一巴掌卻把胡菩淘給打笑了,她揚了揚眉,針鋒相對的看著常相九。

常相九冷聲道:“這一巴掌,不是因為你的胡攪蠻纏,也不為什麼大局為重,而是為了你自己打的。”

“怎麼說?”胡菩淘眼神冰冷。

常相九冷著臉,一字一頓道:“你侮辱了你最珍視的,我們之間三百多年的感情。”

只這一句話,胡菩淘顫了顫,卻沒回話。

常相九環視所有仙家,高聲喝到:“你們給我聽著,我,常家小九!不要三個婆娘,不要三十個婆娘!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

說著,他把手指向了胡菩淘,笑道:“就是她,不管誰阻攔,老子就要她!”

沒有人搭茬,因為大家都知道,這個玩笑開大了。仙家的世界與凡人不同,也許對於現在的我們來說,跨國籍的愛情不算什麼,甚至跨性別的愛情也不算什麼。

大家能接受異國婚姻,能接受GAY與百合,甚至有人和寵物辦婚禮,這在當今都不算什麼新聞。

但是在仙家的世界裡,跨種族的情感,招來的只能是雷誅廢道,打入輪迴。

雖然我很可憐九哥與菩淘姐,但我一直以來沒想到任何辦法,這話我要跟我師父說了,等於給他們二人招致殺身大禍。

我師父知不知道他倆的感情是一回事兒,暗地裡互相喜歡可以,一個一輩子不娶,一個一輩子不嫁,那是你們自己的事兒,拿到明面上來,那便是大逆不道!

“你膽子倒大,但你知道,這不可能。”胡菩淘雖然在反駁,但她的臉回了暖。

常相九挑釁似的問道:“那你膽子大不大?”

“你在激我?”

“你敢不敢?”

倆人都笑了,胡菩淘將劍重新插回了劍鞘,一字一頓的問道:“你是想,今天就和我去死?”

“不是今天。”常相九搖了搖頭,又問了一遍:“你敢不敢?”

胡菩淘笑著點頭,答道:“敢。”

“那好!”常相九長嘯一聲,轉身對我單膝跪地,並對佘太歲也抱了抱拳:“地馬與義父為我二人做個見證,若這大劫過去之後,我二人還活著,便舍了今生種種,一起去往輪迴,來世再聚!”

我張大了嘴,明明他倆都在笑,但我卻莫名的想哭,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佘太歲眉頭皺的更深了,他問常相九:“這事兒開不得玩笑,六爺的脾氣你們知道。”

“小九總開玩笑,唯獨這次沒有。”常相九眼中光芒炙熱,對著佘太歲說道:“只不過心中大願尚未完成,在這劫難過去之前,要是六爺殺我,還得靠地馬與義父留我一命。大劫過後,說到做到!”

佘太歲突然笑了,笑的很張狂:“好,對我脾氣,我佘太歲答應了。”

不知道為什麼,我心中特別不是滋味兒,但也只好點了點頭。過後的事兒過後再說,就像他說的,這場劫難能活下幾人還不一定呢。

要是都死了,這話等於白說。要是活下來了········活下來就再說吧······

見我倆都點頭,常相九興奮的站起了身,看向胡菩淘。

胡菩淘又恢復了往日裡欺負常相九的刁蠻神情:“不就是個共赴黃泉?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