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好,只是這幾時降雨,卻猶未可知。讓天意來決定勝負,這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情。

且先去找翰林院大學生葛洪和郯縣縣令鮑靚詢問一下,看看近日是否有強降雨。如果有,那自是最好。如果沒有,那麼就試試推土、火燒之法!”

張碩考慮了一下後,做出了最後的決定,眾將士盡皆贊同。而張碩也不婆媽,當即便讓戴宗日夜兼程奔赴郯縣,五日之內必須返回,否則定當重罰!

從繒國縣到郯縣,以戴宗目前的速度,就是一刻不停,也要跑上四天的時間。此外,戴宗還要吃喝拉撒、休息,以及向葛洪、鮑靚請教。

所以說,張碩只給戴宗5天的時間,相當於把對方當成了牲口,非常的苛刻。當然,張碩還是賞罰分明的,他許諾戴宗,此事結束後,便授予戴宗六等官大夫爵位。

雖然戴宗加入乾國的時間不長,武力和統帥在乾國諸將中都是墊底的存在,但因為他的神行法,確實為張碩提供了不小的便利。

只是以往都是些散碎小事,戴宗不僅沒啥功勞可拿,堂堂一個禁軍師帥,還搞得跟個跑堂的一樣。儘管張碩並沒有聽見過戴宗本人抱怨,但卻從其他渠道聽到了幾次,禁軍士卒在背後嘲笑戴宗的事情。

張碩也是藉著這一次的機會,給予戴宗一些補償。否則無論如何,戴宗也不可能光靠傳遞個訊息,一口氣從沒有爵位升到六等爵位。

張碩親自駐營繒國縣的訊息,很快便傳到了繒國縣守將董平的耳中。這位在《水滸傳》108將中,位列第十五的天立星,對於此事非常的慎重。

為了確保繒國縣的無憂,董平特意將繒國縣縣令王椽也請了出來,共同商議後續的部署和規劃的問題。

這王椽在歷史上是清朝的官吏,1770年中舉,1781年後,任山東成武、博興和沾化縣教諭;58歲時考中三榜第61名進士,分發湖州補用,後利用時間用於著書立說,鑽研理學經文,寫了不少詩詞歌賦,並譯註了《聖經全文》《四書文稿間齋》《硯亭詩文集》等作品;1814年,赴京山縣擔任知縣,在任期間,勤政愛民,百姓擁戴。

只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王掾因為他正民風、除陋習、禮賢下士,勤政為民,而深受當地民眾擁戴,認為他一個一心為民的父母官。所以在他任職一週年後的夏天,當地百姓為了褒揚其政績,特尋捕了一條大蟒蛇作為重禮相送(大蟒蛇在當地屬貴重禮品)。

王椽得知人們送禮,連忙表示謝絕,但眾人已抬至堂中。只見滑桿之上,紅綢披蓋。椽不知何物,正欲再次推辭時,只聽執事者開始宣讀頌揚溢美之詞,後猛掀紅綢披蓋,露出一條長丈餘,粗如升斗,遍身鱗甲,眼射綠光的巨蟒。王椽大驚,“啊”的一聲,只見他兩眼發直,汗毛直豎,昏死過去。經眾人急救,抬入後堂診治,半日方醒。但他自此得了重病,治療無效後,就逝世了。

武靖元年七月十五日,謝玄與太史慈兩人終於經過重重磨難,趕到繒國縣與張碩匯合。這一戰,北府軍共計傷亡高達五千餘人,並且師帥何謙、唐諮戰死。可謂是一朝回到解放前,成為了乾國各軍之中,實力墊底的存在。

萬幸的是,再經過唐諮的督導和傳授,天亙造船廠已經完全掌握了製造樓船的相關技術,否則張碩腸子都得悔青。

同日,張碩派人聯絡趙雲,讓銀龍軍和樂安府兵立即退回沂南縣。以免被嶗軍前後夾擊。目前臨沂的孟海公還沒出兵,孟氏集團出賣秦風的同時,張碩也得考慮他們會不會違背當初的約定,反過來踩自己一腳。

何況如今乾國已經奪取了嶗國二分之一的土地,急的不是張碩,而是秦風。眼下他們完全沒必要強攻,只需要等待最後的決戰即可。

同日,戴宗還沒有返回,繒國縣便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雖然雨勢不大,但卻是一個很好的兆頭。乾軍文武皆是興奮非常。

而這場雨也沒有辜負張碩等人的期待,在經過第一天斷斷續續的小雨後,第二天開始下起了中雨,且整天都沒有停歇。

連續兩天的下雨,使乾軍士兵度日如年,大帳內的被褥、衣服都溼漉漉的,瀰漫著一股難聞的氣味,睡覺十分難受,而且士兵們不能出帳,大家呆在帳篷內十分的枯燥無聊。

七月十七日寅時,戴宗頂著瓢潑大雨,去而復返。帶來了張碩想要打聽的訊息。根據葛洪夜觀天象,他預測這場大雨至少要下到十九號,才有可能停止。

得到了葛洪的肯定,張碩也不在猶豫,當即安排大軍拔營,後退五里重新紮營,退出了繒國縣城的低窪區域。大帳綿延近十里,氣勢十分壯觀。

張碩親自坐鎮軍營,命黃忠統領麾下淮蠻軍,前去沂水河畔。當黃忠一行趕到的時候,已經是十八號了,此時的雨勢已經不像昨日那般猛烈,變小了很多,但雨點依舊密集。

黃忠穿著斗笠,站在高坡上打量著沂河。沂河寬約十來丈,地勢較高,由於連日下雨,水色渾濁,水流十分湍急。眺望遠處的繒城,對方確實位於低窪處,而且光下雨,雨水就已經淹到了士兵的小腿之上。至於城中百姓,九成都被秦風遷移到了後方。

這時,同來的薛顯在一旁道:“黃軍將,光掘開西邊的河堤還不算保險,不如將地勢較高的南面河堤也掘開,擴大沂河的水量。”

黃忠聞言,看了薛顯一眼,點了點頭了道:“就按薛師帥的想法來吧,從西面和南面同時掘口,時間就定在今天晚上!”

薛顯大喜過望,連忙對黃忠抱拳道:“卑職遵令!”

入夜,天又下起了大雨,陰沉沉的烏雲籠罩著大地,使夜晚變得格外漆黑。一道閃電接著一道閃電,將沂水的河床照亮,只見河床上站著無數的乾軍士兵,手執大鏟奮力挖掘著泥土。河水咆哮,翻滾著白沫,在閃電下顯得格外洶湧。

數里外的繒國縣依舊十分安靜,插在城門兩邊的火把熄滅了,城內城外漆黑一片,城頭上近千名嶗國士兵在來回巡邏,警惕地留意著城外的動靜,城內大部分士兵都入睡了,連日下雨使城中積水淹到膝蓋,生活十分不便,士兵們也疲憊之極。

董平無法入睡,連日的大雨使糧倉內也淹了水,至少有三成糧食泡在水中,很快就會黴爛。眼下乾軍已經因為大雨的原因撤離,他想借此機會,等雨勢變小後,直接放棄繒城,退回國都。

然而就在董平心中打定算盤的時候,他忽然聽到一種怪異的聲響,就彷彿狂風颳過山林的那種嘯聲,其他士兵也聽見了,紛紛趴在城牆處向外張望。

“董將軍,是大水,山洪暴發了!”

一名士兵指著城下大喊起來,這時董平也看見了,洶湧的水流在城下流過,水位迅速增高,已經漫過了城門。董平的頭皮頓時炸開了,這哪裡是什麼山洪暴發,這明明是沂河決堤了!

他大叫一聲不好,喝令道:“速敲警鐘!”

“當!當!當!”

城頭上警鐘急促地敲響了。董平轉身向城下奔去,但他只跑了幾步,就聽一聲巨響,城門經不住洪水的衝擊,驟然間碎裂了,咆哮的洪水洶湧衝進了城內。

董平停住了腳步,無助地望著洪水席捲過一片片營房,到處是士兵驚恐的喊聲,無數士兵在拼命奔逃,卻依舊被大水吞沒,人和房屋都消失了,繒城遭遇了滅頂之災………

天漸漸亮了,依然下著小雨,寒意侵人,繒城所在的地區已是一片汪洋,渾濁的烏黑色水面飄浮著木頭和士兵的屍體,樹林只剩下一片樹冠,一群群烏鴉在樹林上空盤旋,發出淒厲的叫聲。

繒城也只剩下一圈城牆,城內的木屋、石屋已全部被沖毀或淹沒,只剩下幾座倉庫的屋頂,屋頂上和城牆上擠滿了嶗國士兵,一個個凍得臉色烏青,渾身發抖,眼睛裡充滿了絕望。

董平裹著一件襖子,默默無語地坐在城垛上,他無法面對眼前的這一幕,就彷彿噩夢一樣,但又是這樣真實,這時,一名小校上前低聲道:“將軍,已經清點完畢,還有四千一百八十四人,糧食只救了不到三千石,小半弟兄的手上還有兵器,大部分都已經赤手空拳,甲冑已經全部脫掉沉下去了。”

董平嘆息一聲,嘶啞著聲音道:“去把王縣令請來吧!”

那小校當即領命而去。不多時,同樣有些失魂落魄的王瑑快步走來,他坐在董平的身旁,低聲問道:“董將軍,吾等現在該怎麼辦?”

董平苦笑一聲道:“繒城被乾軍掘沂河淹沒,我軍幾乎全軍覆滅,在無力與乾軍僵持了!”

“事已至此,抱怨也沒有用了,關鍵是我們還有沒有退路,只要能離開繒城,就還有打回來的機會。”

董平無語的看了王瑑一眼,又抬頭看了看陰沉沉的烏雲,搖搖頭道:“乾主精心策劃了這一切,王縣令覺得對方會放我們離開麼?”

王瑑聞言,不禁皺眉,半晌才冷冷道:“董將軍的意思,我們除了投降外,就沒有別的選擇了?”

“就算是投降,也得乾主發善心才行,他若不接受,我們所有人就只有死路一條。”

王瑑臉色變得蒼白,低下了頭?這時有士兵大喊:“有船,船來了!”

董平和王瑑兩人抬頭看去,只見一艘小船從東面駛來,船上有幾名乾國士兵。所有人都站起身,呆呆地望著這條小船,他們想呼救,但對方又是他們的敵人,讓嶗軍將士們無所適從。

“請轉告你們的國君,我們願意投降!”

不多時,小船在距離他們約三十餘步處開始掉頭向南而去,董平大急,高聲喊道。如今眼見嶗國大勢已去,他還是決定投降乾軍,以求自保。

幾名乾軍士兵回頭看了他一眼,便加快速度向東駛去,漸漸不見了。王瑑怒視董平,覺得對方當著這麼多將士的面,說出投降的話,實在是太恥辱了!

而董平也沒有繼續慣著他,冷冷道:“如果王縣令不願投降,儘管可以戴帶兵去南城牆,我不會勉強。”

王瑑臉色一陣白一陣紅,重重哼了一聲,轉身走了。但乾軍小船去了後,便再沒有訊息,一直到第二天中午,餓得頭昏眼花的嶗國士兵才終於看到了第二艘軍小船,上千的嶗國士兵頓時不顧一切地揮手大喊起來,“投降!我們投降!”

“董將軍,我家國君原則上接受投降,但只給你們一次機會,投降時不準有任何盔甲兵器,所有盔甲兵器都放在東城,人集中在北城,我們需要先把兵器盔甲收走,才來接人。

我再說一遍,你們只有一次機會,如果讓我們看見一刀一劍,那就不會再接受投降了。只會等後續幫你們收屍。”

小船向董平處駛來,船頭是一名乾軍的斥候兩司馬,他遠遠對著董平喊道。說完,小船調頭就走。

董平急問道:“什麼時候來接人?”

“明天上午收兵器,下午接人!”

那兩司馬丟下一句話,便駕船揚長而去。

董平無奈,只得喝令士兵道:“所有人把盔甲和兵器都上交出來!”

這時,王瑑帶著一群衙役,氣勢洶洶的走來,他們手上都拿著武器。王瑑冷冷道:“董將軍,汝真相信乾軍的話嗎?把兵器交出去,吾等就只能任他們宰割了!”

董平怒極而笑,“王縣令,你看見過誰帶著兵器投降嗎?”

王瑑一指城中倉庫道:“剛才有士兵游水過來,說倉庫裡還有數千石的糧食沒有被水淹沒,我們可以用木頭紮成筏子,將糧食運到城牆上來,我覺得完全可以再堅持個幾天!”

董平點點頭,“我不會勉強王縣令做任何事情,剛才我就說過,如果王縣令不願投降,可以帶著你的官府衙役去南城,願意投降的留在北城,人各有志,大家誰也別勉強誰!”

董平的意思很明確,他和王瑑分屬軍政不同派系,他指揮不動王瑑,也希望王瑑不要干涉他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