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江海旋

趙子瑞被聖蓮火影焚灼過的毛孔，可在水中呼吸，他任由陰鬼聖蓮帶著自己往下沉。

可能受陰鬼聖蓮的悲音影響，他覺得世間樣樣都假，全是騙人的，他寧願墜入江底和淤泥打交道，也不想看見司馬叔叔那偽君子的模樣。

更不想被司馬叔叔封住穴道，帶到夕陽紅血樹葉鏡臺，被彩虹鳳凰鳥吸換記憶，變成行屍走肉。

雖然陰聖的記憶他不喜歡，往日的記憶也悲多喜少，但那是他自己的，絕不允許被人奪去。

忽然，趙子瑞被一旋渦，吸入一逆行的暗流。

南江水黃，渾濁溫暖，有魚有蝦，還有藤草枯物；暗流水藍，清澈寒涼，不見生物，除了趙子瑞自己。

暗流和南江好像被一層光膜隔開，徑渨分明，一東下，一西上，互不干擾。

那層光膜應是禁錮。

看著逆流而上的暗流，趙子瑞暗自稱奇。

可能受陰鬼聖蓮的悲音影響，他心中長嘆：“管它呢，就算被帶到樹影山腳，成為樹影蛇根的食物；帶到東海神洲，變為珊瑚礁石的肥泥，有關係嗎?”

他癱躺水中，聽著陰鬼聖蓮拉響的悲音，任由南江的暗流拐帶。

暗流像一條藍色的巨龍，帶著不可阻擋的氣勢，逆行在南江底。無數魚蟲蛇草如倒影，朝趙子瑞的身後飄飛。

唯一例外，是一群巴掌大，號稱南江之箭的紅眼凸頭魚，搖著如扇的尾巴，緊隨暗流逆流而上。

它們咬緊利牙，血紅魚眼盯著趙子瑞，無數次要衝入暗流中，卻被那一層帶著禁錮的光膜彈飛....

趙子瑞知道它們把自己當成獵物，當成盤中餐。

他受陰鬼聖蓮拉響的悲音影響，了無生趣，心中高喊：“生亦何歡，死亦何苦~~就算葬身紅眼凸魚腹，變屎成泥，溶入南江的水中，也好過留在偽君子司馬叔叔身邊，做他的神陰奶牛....”

陰鬼聖蓮的聲音在心耳響起：“你這三條毛的，別喊得那麼悲苦好不好？搞得藍兒淚漣漣，心慼慼....這個東土神洲有輪迴，有重生，會好起來的....你把如今這困境，當成雜史現代的穿越，就會心生嚮往，就會無畏無懼。

記得你輪迴到雜史現代時，受那裡的電視小說影響，用紙筆用心記下幾句話：眾所周知，父母雙亡的，都不簡單。

開局就是地獄模式，只要不死，大多都成就非凡，甚至，擁有整個世界。

如果有可能，帶支轉輪手槍回東土神洲，到時，扣動扳機，子彈穿腦而過.....重生回來，處處都順，那裡都爽，一舉成為神境天堂的詭秘之主。

只要你相信它，它就會成真；只要你懷疑它，它就會出事；只要你覺得自己沒死，自己就真的沒死，一切都是你的心....”

這些話，趙子瑞雖大半聽不懂，但覺得很有道理。

不知過了多久，暗流忽然加速，帶著趙子瑞墜入一巨大的旋渦。

旋渦的流速，比暗流快了十倍百倍。

耳邊風在呼嘯，身旁水在翻騰，暗流如龍鑽入旋渦的深處。

趙子瑞被旋渦轉得頭暈腦脹，面板不能呼吸~~掛在腰間，司馬叔叔送的七星匕首，被旋渦的急流卷出，劃過他的耳邊。

飛速的水流，把他的身體牽扯壓扁，把他的頭髮吸得如一堆細針鐵草。

他開始慌了，他想要逃離，卻無能為力~~他心中高喊：“這死鬼旋渦卷自己去哪裡？”

陰鬼聖蓮的聲音又在他的心耳響起：“三根頭髮的，別慌別怕，人靠衣服馬靠鞍，藍兒估計，這旋渦是想幫你換一身好看的新衣裳。

藍兒剛剛想起，這一切，都是為了讓你這一輪迴過得更爽，活得風流倜儻，最終擁有諸天世界，登入神境天堂。你就安心去重生吧.....”

陰鬼聖蓮的話還沒說完，趙子瑞身上的衣服，被旋流衝脫卷飛，轉瞬不見了蹤影。

而紅眼凸魚這時衝破暗流的光膜，掉入旋渦中~~不過，它們掉入旋渦，反而遊得更加歡暢。

它們在旋渦的激流裡飛竄，嬉戲，追逐~~又昂起魚頭，張開魚嘴，瞪著魚眼，排成一線，像一隊大號的鳳尾食人魚，追捕圍獵趙子瑞....

旋渦的轉速越來越快，扯得趙子瑞身腸寸斷，頭痛欲裂。

他的靈魂、感觸、記憶，意脈、丹田、陰陽魚，以及外來的陰鬼聖蓮~~如水中的泡影，就要破裂，就要被旋流抽離，進入無盡的虛空....

就在這一剎那，他眼前一黑，暈死過去。

他好像看見，紅眼凸魚追上他細長的身體，瘋狂撕咬，轉瞬間，把他的身體咬得血肉紛飛，寸寸而斷，就連骨頭，也碎裂成沙....

它們撕咬的動作，不受旋流的影響；

它們跟隨暗流，歡快地墜入旋渦的深淵；

好像，這個無底深淵，是它們的歸宿，是它們安身的家。

它們最後才啃食他的雙眼。

趙子瑞感知，自己的神魂光消霧散，所有的知覺感覺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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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為一切都結束的趙子瑞忽然醒過來。

他發現自己浮在茫茫的江面，頭頂白雲飄烈日照，身下江水闊波瀾壯。

目光落在浩瀚江面的趙子瑞發現一最恐懼的事，自己的身體好像不見了。

他嚇得想哇聲大叫，卻發覺自己沒嘴巴可用。

他眼下的，不是他自己的身體，而是一朵藍色的光蓮。

這朵藍色的光蓮，拖著一條如煙似霧的藍尾巴，而他唯一可能還在的雙眼，就長在藍光尾巴的上面。

這朵拖著尾巴的藍色光蓮，和陰陽魚裡的陰鬼聖蓮不同，蓮瓣變細變長，還多了四片花瓣。不過，那多出的四片花瓣，雖也是藍色，但顏色淺很多，像是透明的虛影，可以看見裡面的花蕊和小水盆模樣的子房。

細長的蕊槍，也是一光影，不過，槍上的藍水小眼，更加清澈、更加明亮，就算正午的陽光也無法暗其光芒。

而太極形的陰陽魚，如一龜殼模樣的光傘，撐在藍色光蓮的上空，而最外圍，是一層有葉紋的光影鍍膜，像丹田和意脈....

藍色光蓮是陰鬼聖蓮？

怎麼會這樣，自己的身體怎麼不見了？

趙子瑞想拍自己的臉，看是不是發夢，但那裡有手啊。

如山的恐懼壓來，趙子瑞覺得自己不能呼吸~~除了這一雙眼睛，除了這一團雜亂的識魂想法記憶，其它的，全都沒了....

他不停地問：“這是夢嗎？這是夢嗎？這一定是夢，這一定是夢.....”

藍色光蓮拖著自己可能還存在的雙眼，在江面上遊啊遊。不知遊了多久，藍色光蓮好像發現獵物，急停下來。

祂蓮瓣張開，彈出蕊槍，九眼一線，向左傾斜~~像在傾聽，像在思考，像在做決定...

忽然，藍色光蓮合瓣成蕾，拖著藍光尾巴左轉，越遊越快~~到後來，像一柄拖著龜傘帶著光圈的藍色長劍，貼著水面飛馳。

藍色光蓮再次急停。

趙子瑞看見，前方的江面，飄著一個透明人。

透明人沒穿衣服，面板薄如蟬衣，裡面的肌肉、五臟、六腑~都是透明的，像雜史現代的光雕玻璃~~密密麻麻的血管，也清晰可見....

好像還能看見意念魂才能看見的-丹田、陰陽魚、意脈，以及細若髮絲的經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