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落幕之後

睜開雙眼，看見的，是熟悉的天花板。

醒來的姜靖發現自已正躺在再熟悉不過的床上，扭頭環顧四周，確認了這是自已的房間。

他呆滯的盯著掛在頭頂的老式風扇，意識一陣恍惚，頭腦中似被塞入了漿糊。

半夢半醒間，零碎的記憶片段接連浮現，姜靖猛然坐起，並且意識到他並非處於夢中。

他用力拍了拍臉，讓自已保持清醒的同時，努力的回想著自已昏睡之前的到底發生過什麼。

姜靖記得，他打敗了淬魂，救出了季柔……

他還記得季柔在自已懷中低泣的模樣，那時的他順勢就將頭枕在季柔的肩上，兩眼一閉，就什麼也顧不得想了。

記憶到此為止，在這之後的事，姜靖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還是夜晚，姜靖還以為自已只是睡了一段時間而已，直到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時間和日期，驚訝的現在竟然是第二天晚上了，自已幾乎睡了一整天！

除此之外，手機螢幕上還幾條的資訊提示，無一例外，都是季柔發來的：

你突然就暈了過去，但堯天說你沒事，我們就一起把你送回了你家，鑰匙放在樓梯前的鞋櫃上，不用擔心找不到。

因為太晚了，迫不得已在沙發上留宿了一夜，枕套和被套都已洗過晾曬出去了，請別見怪。

我借用了一下廚房，電飯煲裡還熱有飯菜，如果你醒了，儘快吃了吧。

如果你醒了，請告訴我一聲。

謝謝你，又救了我。

季柔所發來的幾條資訊不過近百字，卻事無鉅細的將發生過的事交代了一遍，得體且禮貌，甚至有種客氣到令人生疏的感覺。

姜靖還以為，他們至少能跟普通朋友一樣相處。

“醒了？”

流光自窗外飄入室內，化作人形，帶著溫和笑意的堯天出現在了姜靖面前。

姜靖看到他，便感到安心，問道：“我是怎麼了？怎麼會昏睡了這麼久？”

堯天先是抬手一指，只見姜靖的面板表面便泛起了淡淡熒光，從頭部，再到四肢百骸，光點匯聚成線，組織成了一幅繁複卻有序的線路圖。

堯天解釋道：“生死關頭間，你的本能激發出了潛藏於體內的妖力，這也是為什麼你能擊敗淬魂的原因，但對凡人來說，使用妖力對軀體的負擔太大，時間稍長便會遭到反噬，這就是你會暈倒的原因。”

他將手指放下，熒光也隨之淡化，隱入面板之下，他接著說道：“好在你有祥瑞真靈護體，即使妖力反噬，也能保證你軀體無恙，僅僅讓你睡了一覺而已，並且自此過後，你也能夠比以往更自如的使用妖力，但前提是你的意志能夠強過妖力的反噬。”

聽完一長串的說明，姜靖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還沒來得及細想，便猛然想起了那個被自已打得幾乎癱瘓的淬魂，於是急忙問道：“那淬魂呢？他在哪？季柔的血咒有辦法了嗎？”

堯天的臉上流露出了淡淡的憂慮，他沒有說話，而是指了指放在床頭櫃上，那個貼滿了黃紙符的木葫蘆。

“在這？”

姜靖看了看木葫蘆，眉頭一挑，頓感疑惑。

他可不記得自已的房間裡有這個東西，而且他也沒有收集這些古怪玩意的癖好。

姜靖拿過葫蘆在手中細細端詳，這葫蘆不大，兩隻手就能完全握住，從材質來看，應該是由紅木製成，通體光滑圓潤，外表上貼滿了用冷凝的紅臘作為固定的紙符，上面密密麻麻的畫著些紋路組成的符號以及晦澀難懂的字。

最讓姜靖想不通的是，那麼大個淬魂是怎麼裝進這葫蘆裡的？

堯天說道：“昨天夜裡，有位清墟的朋友用這靈器把淬魂收了進去，並交由我們保管，事後她說她就暫住在這附近，便順路和季姑娘一起把你送了回來。”

又聽見一個陌生的名詞，姜靖忍不住問道：“清墟？那是什麼？”

“清墟是類似於專門管制妖靈的組織，從創辦至今已有上千年，其中人員統一稱為練靈師，善於用各類靈器來應對妖靈引起的種種異象。”堯天想了想，繼續說道：“那日送木牌給季姑娘的人，如無意外，應該也是來自於清墟。”

姜靖忽然萌生出一個想法，便追問堯天：“那個和季柔一起送我回來的人長什麼樣？是不是一個身子不高的女孩，披著一件尺碼過大的衣服，身上還戴著許多古怪配飾？”

聽了姜靖的描述，這就該輪到堯天奇怪了：“你說的都對的上，不過你當時應該是昏死過去了，你又是如何知曉的？”

緣分吶……

姜靖感慨道：“巧了，我還知道她叫餘若水呢，那天把木牌給季柔的還真就是她。”

想到那個面目清秀淡漠的女孩，那句“東西是送的，我收的只是一個象徵”猶在耳邊。

說不定下次再見她時，就會討要這葫蘆的“善果”，一想到這，姜靖便哭笑不得。

“那血咒呢？有辦法嗎？”

比起其他的，姜靖更關心這個問題。

雖然現在淬魂被困在葫蘆裡無法作惡，但這麼下去終究不是辦法，但凡他有個什麼好歹，季柔也將避無可避的受他牽連。

事到如今，或許真如堯天當初所說那般“希望渺茫”，姜靖已經認命了，但是他覺得，至少應該讓季柔平安無憂的活下去。

這一次如噩夢般荒誕的事件過後，無論後續會如何發展，都不該再有人因此而受害了。

然而，面對如此沉重的提問，即便是堯天也在此時面露難色，他低聲嘆道：“惡毒的妖術我已見過不少，但唯獨血咒實在前所未聞，或許可以試試能否用祥瑞真靈抹去血咒，如若不能……我們就必須儘早提上日程了。”

“提上日程？去哪？”

堯天輕輕揮手，袖中飄出一個赤色光團。

光團散裂成點點光粒，在半空之中組成了兩行字：

仲雲敬上：

東海之濱，速見神君。

……

大概是昏睡了太久，又或許是思慮不定所導致的，姜靖和堯天聊到深夜，竟感覺不到一絲睡意。

而在這過程中，他得知了堯天不在他身邊時都在忙些什麼。

在前幾天的搜尋淬魂的過程中，妖靈大規模遷入海都的事引起了堯天的注意，用他的話來說，這是十分異常的。

因為絕大多數妖靈都會駐留在一個固定的地方，而這個地方也就是妖靈們修煉成妖之前所在的地方，如無意外發生的情況下，鮮少會主動從領地遷移或是頻繁離開領地。

至於是什麼引發了這一異常現象，堯天和他的朋友已經查明清楚，這有兩個原因。

其一，除了海都本地的少許妖靈，大部分妖靈都是跟隨那個男人，也就是姬囂一同來到海都的。

至於為什麼，除了姬囂對他們使用了武力壓迫之外，還應許了他們一個承諾……

一個能讓妖靈們肆意汲取靈氣，進而修為大漲的承諾

其二，便是那些只想著看熱鬧，又或是半信半疑的妖靈，順遂大眾一同來到了海都。

毫無疑問，這一切都是姬囂在作祟，他所應許的承諾，堯天認為這也只是他哄騙他人的理由，他肯定另有所圖。

而且，堯天隱隱感覺這件事沒有看上去那麼簡單，姬囂大費周章的遣動如此之多的妖靈匯聚於一地，卻無所作為，既沒有挑起事端，對手下也嚴加管束，不讓他們干擾人類的秩序，這一切都顯得太過古怪。

也可能另有幕後黑手指使著姬囂，他們只是一時潛伏，靜待時機罷了。

或許，這對常人來說只是看不到，摸不著，與自身無關的無稽之談罷了。

但姜靖不會這麼想，經過這幾天以來連續接觸了不少妖靈，甚至連自已也成了“半人半妖”的存在，他對妖靈已經有了初步的瞭解。

妖靈與人類遵守著各自的規矩或是準則，看似毫無交集，互不干擾，實際上兩者之間僅隔著一層薄膜而已，並且難以保證所有妖靈都能安分守已，淬魂就是一個例子。

如果妖靈之間真的發生什麼動亂，無論有意還是無意，一旦波及到現實社會中，這對人類來說都將會是一場災難。

也許就在不久的將來，海都就要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