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哥幾個,咱們在這等什麼呀?”

“我也不知道啊,我就是跟著主子過來的,等什麼咱也不敢打聽。”

“你們看見了嗎?前幾天主子新收的那個妖精剛帶了個人類女娃娃過來,你們猜猜,主子會不會讓我們開葷了呢?”

“得了吧,聽老一輩說,主人自已都快上千年沒吃過人了,何況他一直下令不讓手底下的妖靈吃人,今天又怎麼可能破戒。”

人煙罕至的荒地已然成了精怪的聚集地,他們或保持原型,又或化形為人,三兩成群,伏於斷垣殘壁之間,你一言我一句,聊以消遣。

高樓之上,淬魂盤坐在地,走神的呆呆凝望著某處,手中的錐刺一遍又一遍的劃在地面,發出一陣陣刺耳的聲音。

身上還穿著睡衣,被繩索束縛著手腳的季柔癱倒在他邊上,身體不停的顫動,兩眼昏黑,不見眼白,氣若游絲,命懸一線。

“愚蠢……”

一聲冰冷的斥責,伴隨著腳步聲,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從樓道的黑暗之中走了出來。

“主人!您來了。”

渾身打了個冷顫的淬魂連忙改變姿勢,雙膝跪在地上,匍匐拜見來者。

西裝男人瞥視了一眼,沒有過多理會,而是徑直走向季柔。

他俯視著這個被折磨得快要失去意識的女孩,面不改色的用手一指,只見數縷黑氣從季柔的七竅之中被抽離出來,最終在空中蒸騰消散。

在一陣劇烈的咳嗽之後,季柔顫抖的身體頓時安定了下來,除了仍在大口喘氣之外,狀態要比先前好了許多。

“眼下大事將近,不只有麒麟尊,更有墟府暗中作梗,遣散了不少妖靈,你不思進取也就罷了,竟然還要惹事生非!”

西裝男人冷聲怒斥,空氣中的殺意悄然瀰漫,氣場之強大讓淬魂的臉直接埋在地面,難以抵抗。

西裝男人繼續說道:“我念你的能力有幾分特殊,方才留你性命,你若不知好歹非要找死,我也不攔著你……起碼,要讓我覺得你這出戏不會太乏味。”

見他的怒氣似乎消了一些,淬魂壯著膽子回話道:“我只是不甘心讓那人類佔了便宜,請主人放心,我這回一定會殺了那個小子,挫一挫麒麟尊的勢頭,為您漲漲威風!”

“哼,就憑你……”

西裝男人不屑一笑,說道:“你和人類的恩怨我不插手,但麒麟尊,十個你都夠不著他一根手指頭。”

西裝男人不再搭理淬魂,轉而將目光放回到了稍微清醒了些,表情驚疑不定的季柔身上。

“可憐的姑娘。”

西裝男人沒來由地說了一句,說完,一團黑霧從四面八方裹挾住了他的全身,黑霧湧動,將他帶離了這一樓層。

……

“快看快看!有人來了!”

“嘿!又是個人類小子,怎麼偏有人愛往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鑽?”

“呵,大概是來找先前那個女娃娃的吧。”

“哥幾個,你們說咱跳出去嚇嚇這小子怎麼樣?”

“我覺得行!主人只說不能吃,咱好好玩玩這小子,主人應該不會怪罪下來。”

再次踏入這片荒土,雖說僅隔了短短几天時間,但這一次顯然要有所不同,例如這群竊竊私語密謀著什麼的妖靈。

由於距離遠了些,姜靖聽不清楚他們之間的聲音,反正不用想也知道,他們可不是什麼信男善女,當然不會有什麼好心思。

果不其然,姜靖走著走著,一頭豺狼模樣的妖靈冷不丁的就蹦了出來,攔住了他的去路,並張著血盆大口,巴不得一口活吞了他的樣子。

就在其他妖靈以為姜靖會被嚇得屁滾尿流,正等著看笑話的時候,一記炸雷響徹寰宇,空曠的地面亮起了刺眼的銀光。

劈啪作響聲中,樹根狀的電流自姜靖手中向四周擴散開來,烏金兩色的鐧突然出現在他的手中。

只見姜靖面不改色,眼中閃過幾分狠厲,舉起鐧來,二話不說就對著眼前的豺狼猛然砸下!

被先前那一聲霹靂驚雷給嚇住了的豺狼還在懵神的狀態中,就這麼傻傻的站在原地,硬是吃下了這一擊。

一聲哀嚎都沒來得及發出,當頭遭受猛擊的豺狼陷入了嬰兒般的安眠,倒在地上,再起不能。

“……老狼就這麼倒了?”

“這小子不是普通茬子,也是奇怪,明明身上沒有妖靈的氣息,而且看著也不像清墟那一夥人。”

“莫非是罕見的半人半妖?嘿!新鮮!”

“哥幾個,不覺得這小子手上的鐧眼熟嗎?我估摸著八成是麒麟尊的人。”

此話一出,剛才還嘰嘰喳喳個不停的議論聲戛然而止。

姜靖上前用腳踹了踹豺狼的頭,妖靈似乎要比他想的要皮糙肉厚許多,這一鐧砸下去竟然沒有頭破血流,只是讓這畜生昏了過去。

不過這樣的結果也不錯,反正他此行的目的可不是打鬥。

意外的是,自已明明都動手了,其他妖靈卻還在邊上觀望,似乎沒有群起而攻之的意思。

姜靖乾脆直接問道:“你們不是一夥的?不動手?”

儘管真動起手來,姜靖也沒有把握能夠應付就是了。

“哈哈,那傢伙不識趣也就罷了,咱們只想在這聊聊天,歇息歇息而已,為什麼要動手?”

“你要去哪就儘管去吧,不用在意我們。”

奇怪了,妖靈這麼好說話的嗎?

不過,他們嘴上是這麼說,背地裡未必就這麼想。

姜靖依舊保持著警惕,繞過豺狼的身體,繼續朝那棟高樓走去。

他不知道的是,不是這幫妖靈好說話,而是他們只有表現得好說話些才是明智的選擇。

畢竟在場的妖靈中就有不少見過堯天本尊的,那把極具象徵性的鐧此時就在姜靖手中,其中含義不言而喻。

他們共同的主人本就不會強求他們去與麒麟尊為敵,這同時也是他們不願為之的事情,那倒不如就此放姜靖過去,隨他去幹什麼,相安無事那就是最好。

在進入大樓之前,姜靖抬頭看了一眼,從靠近這片區域的時候起,他就注意到了瀰漫在樓頂處的黑霧。

那片比黑夜更深邃,更詭譎的黑霧裡有什麼?

他不知道,但肯定不會是什麼好東西。

“阿靖!”

天上傳來呼喚,堯天駕著雲霧從天而降,終於在這時如約而至的出現在了姜靖身邊。

“說了在原地等我,如此衝動,萬一你也遭遇不測該怎麼辦?”

堯天望了一眼伏在四周的眾多妖靈,微微皺眉,言語之中少見的帶著幾分責備之意。

“我怕來不及了,季柔應該就在這棟樓裡。”

“我知道,不過……”

說著,堯天抬頭望向頂樓那團黑霧,面色凝重。

未等他說明,不知從何處發出,宛如天外來音般縹緲的傳音迴盪在四周:“既以到來,何不與舊友一敘?”

“有個大麻煩還在上面等我……”堯天闔眼一嘆,似乎不太願意去與那傳音之人相見。

他有他的苦衷,姜靖明白,沒有過多追問,只是說道:“你去吧,季柔那邊……我可以的。”

“既如此,季姑娘就交給你了。”

姜靖的決心堯天看在眼裡,他選擇相信姜靖,就如他相信自已那般。

目送姜靖踏入大樓,堯天那由光粒構成的身影凝實了幾分,隨即乘雲駕霧,扶搖直上,徑直飛往樓頂那團黑霧。

……

此時,遠處的馬路上,身披雲紋大袍的清冷女子望向爛尾樓群的方向。

天生敏銳的她能夠清晰的感知到那邊存在著數十隻妖靈,強弱參差分明的妖氣匯成一股,直衝天際。

即使隔著相當遠的距離,她的身體本能還是在不斷的警告著她,那並非常人所能接近之地,必須遠離那個地方。

女子皺緊了眉頭,頗為不滿地抱怨道:“那群老頭子就讓我一個人應付這種大場面,莫非是想害死我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