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在用盡全力之前，要記得排除後顧之憂（改）

人群裡沒有太多的聲音，因為人們在面對令他們難以置信的光景時，總會陷入一瞬間的安靜。

或是語塞，或是驚愕，或是帶著其他什麼難以訴說的情緒。

不過顯而易見的是，他們此刻都被那個招式蠻橫強硬，外表卻又嬋娟此豸的女子吸引著目光。

那是一種反差分明的異樣美感，其間摻著似要將人碾碎驚心動魄。

一舉一動，狂放豪邁殺機盡顯。

可是一顰一笑，卻又媚眼如絲燒灼心絃。

天空中的行雲霧靄，還破著一個大洞，方才被擊飛的黑衣人，早就不知了去向。

他會如何，沒人去想。

只是炸響驚心，狂風未定。

地上的殘垣斷壁裡，仍然站著一個婀娜的人影，肌膚白膩，恍若美玉置於汙泥。

……

尚未提及的是。

王戊剛剛用來將黑衣首領擊飛的棍法，其實便是龐萬山教給她的第三種披掛法，名曰云深處。

而她所念的小令，也只是龐萬山隨性創立的，用於引導內力的口訣。

問：於天地之間，人在哪裡是最不好行動的。

答：無非就是難以借力的高空。

哪怕是輕功再好的人，也沒法一味地憑氣而動。

所以雲深處就出現了。

這一招的本質，就是用盡全力，將人打入一個儘可能高的空中。

可能是幾百米，也可能是上千米，甚至是更多。

專門用來破解對手的包圍和陣法。

令受招者無法快速且安然地返回。

另外，因為下顎遭到的猛擊，人會由於大腦的震動而暈死過去。

再加上頸椎的脆弱，所以絕大多數的人，基本都會在中招的一刻，就徹底地失去知覺。僅有極少的一部分人能夠保留認識，但也將陷入混亂。

即便是用內氣護住了脖頸也很難倖免，畢竟龍象功的力道，放在古往今來的所有功法裡，那也是屈指可數的。

在意識混亂，乃至是毫無意識的情況下。

沒有內力的加持，也不施展輕功。

一個人自高空跌落會發生什麼，想來就不用多做贅述了。

不過按照龐萬山自己的說法。

他當年只是十分好奇，好奇天門外究竟是什麼，而云的盡頭又會有什麼樣的景觀。

無奈他自己沒辦法上去一探，所以才折騰出了這麼一招莫名其妙的功夫。

此打法會透過一種極為特殊的運轉方式，激發周身的潛力，將一個物體揮打到空中，乃至上升無盡。

因能使其遠超常理，遙遙飛去，遁入層雲，所以得名。

總而言之，如果說橫山極盡了勢和力，大風極盡了空和氣，那麼雲深處極盡的就是術和技。

將萬千的造化皆匯於一打的技。

龐萬山想讓一些將死之人，代他去看一看，並問一問。

宇宙是否就是最高的地方。

同時白雲又會在哪裡窮盡。

如果對方能夠活著回來，並告訴他答案，他便不會再與之動手。

可惜到目前為止，他都沒有得到過誰的解答。

畢竟，想要在這樣的一招之中倖存下來，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很多人，在被打到的時候其實就已經死了。

龐萬山年輕時曾走火入魔，故而看淡凡俗，思想奇異。

人命在他的眼裡很輕，不過是一個念頭，他講這就是江湖人的宿命。

王戊雖不曾否認過他的觀點，卻也很少會使用雲深處。

因為從某種角度來說，她知道天外頭有什麼，乃不需要叫別人去看。

而且她也不覺得，自己能夠把人打到那地方去。

今日若非是為了自保，她也無心將黑衣首領投入雲中。

只是如果讓他留在這裡，那王戊自己的性命就要受到威脅了。

然而這件事情真的會如此簡單嗎。

一個絕頂中期的高手……

王戊未曾考量到的是，龐萬山之所以沒能尋獲半句的解答。

其實不僅僅是因為，見過他使出這招的人大多都已經死了。

更是因為，有些人，他跑了。

……

“做的不錯，你去休息一下吧，之後就交給我了。”

正當王戊準備，與剩下的五個黑衣人繼續纏鬥的時候。

另一個蒙面人，卻突然地出現在了她的身邊。

嗯，怎麼說呢。

甚至都不用去看。

光聽聲音，王戊便認出了，這人就是方才一直不知所蹤的小錦。

同時，等她轉過頭去看向對方的時候，她的心情更是一言難盡。

姐姐，你不會扮就不要扮啊，戴一張破布在臉上是什麼意思。

我們是“皇宮禁衛”，稍微注重一點形象成不成，你頂著一副“梁山好漢”的模樣跑出來跟我攀關係，我很難辦的啊。

只見眼前的小錦，正穿著一身黑色的武人裝束，臉上戴著一塊從衣角上扯下來的破布。

單單這一身行頭，便不能說與皇宮禁衛毫無關係，只能說是背道而馳。

可她的嘴裡，卻還講著貌似與王戊是一夥兒的話。

弄得王戊不管認不認她都很尷尬。

但實際上呢。

這也不能都怪人小錦，畢竟，她也只是權從緩急。

要知道，原本她根本就不想現身。

作為真正的聽龍，在關月之沒有給出明確的指令以前，她都不應該擅自行動。

而且她這會兒，毫無疑問，既不能以聽龍的裝扮露面，也不能用真正的樣貌示人。

可以說是裡外都很難堪，如果不是見王戊以一敵七，身處險境，又口吐鮮血狀況不明。

她此刻，必定還躲在人群裡默默地審時度勢呢。

“你獨自一人應付得過來嗎，五個絕頂高手，還是我跟你一起吧。”

思量了片刻之後，王戊終歸是承認了小錦的身份，並做下了一起迎敵的決定。

不然憑她此刻皇前禁衛的背景，光是個冒名頂替的罪名，就足夠讓小錦形同欽犯了。

哎，只是這下，我的身份恐怕就更難做實了。

心中這麼想著，王戊沒料到的是。

對於在場的大部分江湖人來說，他們所在意的，根本就不是什麼身份的真假，而是整件事情的看頭。

七個大老爺們組成的皇前侍衛。

哪有網羅香豔組成的宮門禁軍來得有說法啊。

故而眼下，眾人的想法基本都是：

好啊，早就聽說當今的皇上好色荒淫。如今看來，道聽途說亦不皆虛啊。

身邊的侍衛個個都是女人，那個勇猛無敵的更是傾國傾城。

這般想想，其中女子，莫非都已經……

哎呀，狗皇帝，好一個狗皇帝！

怎敢褻玩如此風情，巾幗英雄竟也薄命，我輩怎能坐視不理！

……

且不去管那些不著調的念想。

“好。”

或許是看出了王戊的顧慮，這回小錦難得沒有固執己見。

“那我來開路。”

她只是如此說著，繼而便率先衝向了身前的五個黑衣“聽龍”。

此間人當下還沒有回過神來，畢竟領頭的突然“離去”，而對面又不知為何多了個助力，這場面，估計擱誰都會愣上一下。

等他們有所反應，提劍準備招架的時候。

小錦手裡的長劍，卻已經先一步地解讀出了他們的每一式劍招，並且推算到了他們各自用劍的習慣。

乃至順著劍路提前準備，以阻斷揮劍的方式，將他們的招式一一拆解。

這姑娘先前在暗中看了這麼久，可不是白看的。

她所修習的拓氣訣，除了能夠復刻旁人的內氣之外，同樣能夠將對手的招式一起模仿下來。

故而，理論上只要時間充足，小錦就可以照搬著使出天下所有的武功。

還是套路心法全部配套的那種。

與小錦交手，一般人十成功力用不出三分。

無非就是因為從一開始，你便會覺得自己像是在打一面鏡子，對方的修為境界和武功路數，一招一式皆與你一模一樣。

但是漸漸地，隨著你的武功逐漸被小錦蠶食殆盡，她就會永遠快你一步，斷你的招，走你的路，將你的手腳徹底縛住。

你會輸得很憋屈，或者直接被小錦找到相生相剋的武功，最後一敗塗地。

但這也是小錦，不能與過多高手同時比斗的原因。

見招拆招，這是一件極其消耗精力的事情。哪怕小錦有著萬眾無一的習武資質，可以輕易做到一心二用。

但是一心三用，或者一心四用呢？

心思越分散，她就越有可能算錯。

所幸現在，她也並非是孤立無援。

就在這些黑衣人的劍招，被小錦一一點破之後。

王戊的長棍亦如期而至，對著奔走潰退的五個人橫掃四方。

困龍之中，她的力道有多可怖？

絕頂中期以下，觸著即死，磕著即傷。

一時之間自然無人可擋，舉手投足皆與山石動盪。

可待到一眾黑衣人即將敗退的時候。

角落裡，一個佝僂著的黑影，也已然探出了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