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曲兒到底是落幕了。

哪怕酒客們都還沒有回過神來。

按照規矩,王戊還需要再挑選一名恩客,與其單獨相處一個時辰。

一曲一客,這便是王戊平常做事的分量。

於是隨即,便有兩名侍女上臺替王戊打起了招呼。

說白玉姑娘要挑選恩客啦。

惹得原本,還因為笛曲而略顯寂寥的大堂,又開始躁動不安了起來。

舉目環視著,那些逐漸轉醒,並翹首以盼的看客們。

王戊的心裡,只想著能尋個正常些的傢伙。

大家一同喝喝酒,聊聊天,也好安然地度過下一個時辰。

然後王戊便看到了,正站在一位白麵青年身後的呂九名。

嘿,你小子終於回來啦。

眼眸一亮的王戊,當即就伸手指向了呂九名的方向。

“就這位小弟弟吧,看你的樣子應該也累了吧,且來姐姐的房裡休息一下如何?”

王戊笑得明媚,可旁人卻只覺得她是在強顏歡笑。

看著王戊遙遙地指向了自己。

李鳳心先是愣了一下,跟著,便微笑著起身,面向四下拱了拱手。

同時於心底,既平和又好笑地想著。

看來,這白玉姑娘的眼光亦很不錯。

不過,我可不是什麼小弟弟,屆時,可得和她好好地說道一下。

然而下一刻,王戊的聲音就再一次地傳了過來。

“啊,抱歉。這位公子,我說的並不是你,而是你背後的小傢伙。所以,你不用起來。”

這……

硬是被捏住了一身君子氣度的李鳳心,尷尬地站在原地。

良久,才哭笑不得地點頭坐回了自己的座位裡。

好吧,倒是我自作多情了……

但是他的心裡卻也沒有什麼不滿,只是有一些遺憾。

遺憾未能更加深入地,去了解一下那臺上的姑娘。

至於站在李鳳心身後的呂九名呢,則是在王戊看向他的時候,就已經面紅耳赤地低下了頭。

看著這個半大不大的,揹著一堆柴火的短衫少年,在座的賓客們都面帶善意地笑了起來。

或許是因為剛剛的那支曲子,讓每一個人的心裡都變得柔軟了不少。

又或許是因為在他們的眼中,這個少年就算是被選中了,也沒法做什麼風流的事兒。

而他之所以會被挑出來,八成便只是因為白玉姑娘的矜持罷了。

所以並沒有人嫉妒呂九名的好運。

包括李鳳心,在見到了少年的模樣之後,也不過是溫和地搖起了摺扇。

就像是在肯定著王戊的操守。

又像是在寬慰著,自己的風度在白玉姑娘的眼中,並沒有輸給當場的其他閒人。

是啊,輸給了一個賣柴的小孩兒,這怎麼能叫做輸呢。

其餘的看客們估計也是這樣想的。

所以,甚至還有一個離得近的酒客,專門上前拍了拍呂九名的肩膀。

“嘿,小兄弟,人白玉姑娘在叫你呢,你都不開口應一句啊?”

“我。”

被拍了一個哆嗦的呂九名低著腦袋,糾結了半響,才勉力地放開了一點聲音地說道。

“我,真的,只是,只是來賣柴的。”

上次也是,這次也是,都沒有要唐突入幕的心思。

“哈哈。”

目視著少年那侷促的作態,酒客們笑得更歡了。

然後,便有一兩個渾人開口,對著王戊叫喚道。

“嘿,白玉姑娘,這娃娃說他只是來賣柴的,瞧著可真是膽怯得緊吶,好像你會把他給吃掉似的。要不然,你就重新再挑一個人吧?”

哪知,隨著他們的話音落下。

王戊居然,直接就從樓臺上走了下來,穿過人群,蓮步輕搖地抵至了少年的面前。

感受到香風從身邊拂過的酒客們,紛紛心猿意馬。

可惜王戊,卻連看都沒去看他們一眼。

只是伸出手掌,既輕柔,又嫵媚地抓住了呂九名的手腕。

並好似嗲怪地絮絮道。

“我知道你是來賣柴的,但這,也不影響你坐下休息會兒不是。我又不要你的錢。走吧,我先帶你去後院把柴火放下。之後,再請你去我的屋裡吃些點心如何。”

透過白嫡教導的技巧。

女人的聲音充滿了磁性,且夾雜著誘惑,聽起來,就像是有一隻小貓正在抓撓著人心。

同時,那語調裡還混入了一點點的沙啞,和一點點的低吟。

生是讓人,光是湊近聽見了一聲,便有些欲罷不能了。

也使得呂九名,徹底地失去了反抗的能力,遂只能呆呆地,被王戊拉著走進了後院裡。

留下堂上的眾人,用一片既羨慕,又貪戀的目光,看著兩人離去的方向。

良久,才放低了聲音地竊竊私語道。

“唉,要我說啊,這白玉姑娘可真是天生的媚骨。那聲音,光是一句兒,就差點把我的腰叫軟了。”

“誰說不是呢,我剛剛還以為,是有什麼鬼魅在勾魂呢。”

“非也非也,那是菩薩在渡人呢。”

“沒想到,這玉姑娘不唱戲的聲音,居然比唱戲的時候還好聽。”

“而且她的面板也當真是白璧無瑕,剛剛湊近了一瞧,好傢伙,那白花花的一片,惹得我這對招子都快要暈了。”

“還有那拈花的小手,若是能讓我摸上一摸,少活幾年我也願意。”

“笨,能摸那肯定要摸腿啊,就白玉姑娘的那雙美腿,簡直都能夠踩進我的心坎兒裡了。”

“不過話說回來,那個賣柴的少年,是不是就是先前,白玉姑娘首次選客時選中的人啊?”

“咦,好像還真是啊。”

“居然能被玉姑娘垂青兩次,還真是便宜他了。”

“聽說他連喝酒的錢,都是由玉姑娘幫忙墊的。”

“嘶,吾輩楷模啊。”

“所以說,人白玉姑娘,是不是喜歡小一些的啊。”

“咳,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好再瞞著各位兄長了,小弟今年,其實也只有一十三歲而已。”

“去,就你這一把鬍鬚的模樣,在這裡裝什麼嫩呢!”

……

“喲,看不出來啊,你這小子的身板還挺有力氣的,之前練過武嗎。”

酒樓的後院裡,王戊看著呂九名,隨手將一堆半人高的柴火給抱向高處的模樣。

一邊給阿呆添了些草料,一邊淺淡地打趣兒了句。

哦,阿呆就是她之前,從皇宮裡騎出來的毛驢,用千里馬換的那頭。

現在已然被圈養在了雁飛樓內,偶爾也會被白嫡給牽出來乾乾雜活。

事實上,為了隱藏身份,就連慈悲棍,都已經被王戊給丟到柴房裡去吃灰塵了。

“之前的護衛大哥也問過我類似的話,我沒練過武,這樣的力氣算大嗎?”

許是不怎麼好意思地,抬手抓了抓自己的頭髮,呂九名好奇地對著王戊多問了句。

然而他的目光卻並沒有落在王戊的身上。

因為此刻,王戊是還穿著表演用的紅衣。

那副半露不露的模樣,確實容易惹得人血脈噴張。

“起碼不算小。”

抬眼估摸著,剛剛那堆柴火的重量,至少也得有個八十幾斤,王戊肯定地點了點頭。

“要我說啊,你指不定還是個習武的材料呢。”

“呵呵,姐姐說笑了,小子家貧,可習不了武。”

呂九名笑得有些笨拙。

然後,緊接著,王戊就在呂九名那略顯散亂的衣服裡,瞥見了一個銅製的長命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