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情不過是孫家同杜家雙贏的事情,原本犧牲的只有杜鵑一個人。可這麼突然發生在人前,怕是……孫迅伯實在是忍受不了像一個提線木偶一般,被人潑了滿身的油漆,久而久之真把自己浸溼了。”

“不出意外,調查的結果會是自殺,但是孫迅伯這個預備家主的名號怕是要被擼了,孫家要變天了。”

越江遲一張臉隱藏在樹蔭的陰影之中,安暮雨卻有許多話想要問出口。

瞧著越江遲的模樣分明是對這樣的舉動厭惡至極,可為什麼偏偏在自己身上,他同那個所謂爛掉的人別無兩樣,甚至更加的瘋狂,令人憎惡。

屠龍的少年終成惡龍,越江遲也是這樣慢慢變化的嗎?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越江遲看著她好像再也不會笑了。

“安暮雨,一個晃神沒有看住你,你就要消失,你是小美人魚的氣泡嗎?”董鄂推著霍嘉言從遠處慢慢走來。

安暮雨一下子眼睛就亮了,正準備跑過去竄到霍嘉言的身邊,卻被越江遲一下子牽住了手指。

回過頭來,越江遲的臉上滿是懇切和哀求,“小雨,我們約好了明天一起看日落,不見不散哦。”

安暮雨匆匆點頭敷衍,越江遲心滿意足地鬆開手,似乎聽不見霍嘉言那充滿醋意的言語。

“越小少爺生命力真是頑強,就像老鼠一樣無孔不入,什麼人都敢碰。”霍嘉言的話中充滿了壓迫與不屑,彷彿有暗流拍打在礁石上,海上的風暴即將到來,愈發地湍急。

越江遲勾起了嘴角,翹起二郎腿抱著手臂,一派悠閒自在,可看著霍嘉言的雙眼彷彿忍不住飲血,“霍少,許久不見了,您的眼睛真是越發不亮堂了。”

霍嘉言的雙手忍不住緊緊握了一下,指關節勒得發白,他的一隻眼睛,一雙腿是畢生之痛,訪遍了無數國家名醫都無可奈何,這是他從來都不願意提及的過往,可總是有不長眼的玩意兒要敗他的興致。

“怎麼不說話?霍少,我這些年在醫學界也算是有頭有臉,認識了不少隱退的醫學名士,譬如閉門不出的國手林壽昌老爺子,我聽說您好像在找他?嗯,對了,他是整個華國最有可能修復你這一雙殘腿的人。”越江遲手中打了一個響指,有意無意地提了一口,眼底滿是興味。

“這還得多些霍少當年斷了我的商路,這才使得醫學界多了我這麼個還算是有天賦的年輕人啊。”

霍嘉言冷哼了一聲,絲毫不在意越江遲話裡話外的威脅與炫耀,“你還是多管好自己吧,再出個差錯別說揚名立萬,便是下半輩子都得在牢裡度過,真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走吧,我們回去。”安暮雨如大夢初醒一般,彎了一下眼睛,走在霍嘉言的身邊,兩人如膠似漆好似真的成為了一對戀人。

碾碎了一旁樹上的葉子,越江遲看著這些人離去的背影,深深吸了一口氣。

來日方長,霍嘉言,你想要的東西,你一樣都不會得到!

“孫家明天晚上八點封島,我們會做晚上七點半的遊輪起程回京,陪你看完日出,休整一番再走。”霍嘉言不自覺地碰了一下安暮雨的衣袖,卻被她翻手十指交叉緊緊握在了一起。

“到底是怎麼回事。”安暮雨皺著眉頭,遲疑地將剛剛越江遲跟她所述的話重複了一遍,“所以說是謀殺嗎?”

“這些事情跟我們沒有關係,無論結果是什麼都不必在意。我們沒有辦法挽救一條已經消逝的生命,想得再多終究毫無意義。”霍嘉言的眼中不見一絲波瀾,似乎對這樣的事情早已經習以為常。

他的語氣幽微,似是悲憫又充滿了冷漠,“為什麼孫家要生活在遠離華國千里之外的格瑞納海島,過著像是這樣與世無爭的生活你知道嗎?因為孫老爺子自己就是土皇帝,人命在他們眼中算得上什麼。孫迅伯,只是把汙垢藏在心裡的孫家人罷了。”

安暮雨吞了吞口水,好像是被這話後面隱藏巨大的資訊給嚇著了,過了好久才喃喃自語,“還是法制健全的華國社會好呀。”

霍嘉言似乎被安暮雨這天真無邪的話語給逗笑了,“確實,華國是不吃人的社會,所有的明爭暗鬥都有最底下的一層線,的確是最適合人活著的地方。”

不太能看明白霍嘉言這複雜的笑容,安暮雨無奈地低聲嘆息,“花一樣的人,就這麼沒了,真是讓人噁心。”

弱弱的開口,董鄂看著這氛圍隨著天色一點點沉寂了下來,看著霍嘉言冷冷瞟向他的雙眼,趕忙開口,“少夫人,您往好處想一想,這杜小姐活成孫少夫人難道真的回事一件開心的事兒嗎?與其活生生地耗死在這裡,還不如現在這樣,省得像塊籌碼一樣被人搬來搬去。”

安暮雨自嘲地笑了一聲,“是啊,杜小姐現在還是杜小姐,不是孫夫人。”

瞧見安暮雨似乎更添憔悴的模樣,霍嘉言怒其不爭地瞪了董鄂一眼,“你怎麼跟越江遲在一起,又是偶然?”

點了點頭,安暮雨也十分苦惱,“我真覺得我與他有段孽緣在的,擱哪兒都能碰上,關鍵是不知道為什麼,我現在看見他覺得跟從前不一樣了。”

霍嘉言卻一把將人拽到自己面前,“什麼前緣孽緣,你只跟我一人有緣,其他人算得了什麼。”

安暮雨剛聽清楚這句話,臉色騰地一下迅速躥紅,眸子中瀲灩一池春水,嬌羞的哎了一聲,聲音一下子變得軟軟糯糯,“說什麼呢,還有外人在呢。”

誰知道董鄂早就抱頭捂著耳朵蹲在地上離了好遠,嘴中唸唸有詞生怕有被霍嘉言注意到,一年的獎金績效又泡湯,“我的心裡唯有愛與金錢,我衷心祝禱我的少爺跟少夫人白頭偕老,永不分離……”

尷尬地笑了笑,安暮雨羞澀地將耳邊的鬢髮勾在手指上,霍嘉言卻再次伸出手,“走吧天黑了,我們早點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