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你看看他!哪裡還有一點兒把我們長輩放在眼裡的樣子!這簡直就是胡鬧!”霍家三叔一屁股坐在霍老爺子身旁霍嘉言剛剛做的位置上,等人走了,話裡話外直接指著霍嘉言鼻子罵。

霍老爺子冷哼了一聲,柺杖重重地杵在地上看都不看自家老三一眼,起身彷彿蒼老了幾十歲,“能做的我已經替你們做了,嘉言不是不講情面的狠心人,你們要是心中真還有幾分霍家,便少些作妖,拿著分紅花天酒地也能保得幾十年的富貴太平日子,我是管不了。”

顫顫巍巍的走出包廂門,霍家三叔接連被侄子同老父親說著不成器,氣得不住錘桌子。

一旁的霍大伯面色沉沉,壓著嗓子不屑地訓斥道:“老爺子從來眼中只有老二和活下來了的霍嘉言,又不是頭一天還氣什麼?等著吧,怎麼可能讓他這麼舒舒服服地就管好霍氏?只要霍嘉言出一點差錯,霍家年輕力壯的只有我們兩個,你還怕等不到出頭之日?”

“……”

霍嘉言從安暮雨剛剛一進包廂就發現了,直到出來才鼻尖微動,聞著安暮雨身上不同於自己的沐浴香味,不動聲色地開口問,“剛剛做什麼去了,用了那麼久,怎麼連衣服都換了。”

淺淺笑了一下,安暮雨看著霍嘉言帶著些許眷戀地蹭了蹭霍嘉言伸到臉前的手指,隨便想了一個理由敷衍著過去,“不小心被服務生撞到,酒水撒在了身上而已。沈老闆已經帶著我換好衣服,沒什麼事兒的。”

“怎麼撞的?這知味閣上上下下連保潔都是親自由青葉帶上手的,尤其是服務三樓的人員都是精挑細選,不會做出這種失誤的事情。你見到了什麼人是嗎?”霍嘉言眼底幽深,看著安暮雨只待她乖乖說出實話,不要隱瞞。

“我,真的沒什麼好說的。”

“是嘛……那就是我多心了。”

安暮雨不想說,霍嘉言也沒有強迫逼問,只是看著窗外那個無意中從知味閣出來正巧站在這扇窗戶下,衣冠楚楚的人微微眯緊了狹長的眼眸。

伸出修長的手指敲響了雕花玻璃,霍嘉言引導著安暮雨的視線看向窗外,語氣淡漠偏偏安暮雨卻能從中聽見毫不掩飾的醋意,“真是巧啊,偏偏你一出去回來的功夫,越江遲就出現了,你同他約了見面?”

霍嘉言跟一開始有了很大的不同,從前遇見這樣讓自己猜測的事情,他只會悶在心中甚至三番五次猜測著,一點點消磨著對安暮雨的信任。

可這些天他們之間經歷了太多事情,越江遲對安暮雨絲毫不存心軟的態度手段他都看在眼裡,若是這樣安暮雨還義無反顧相信著這位“竹馬”,那他也只能說一句愚蠢至極。

安暮雨迎著他的目光,俏麗的五官在笑容中顯得愈發立體,好似被一隻兇猛的大貓不知輕重地撓了一下,“我確實沒有見到越江遲,不過只怕不是偶然,阿言,我心中有一些疑惑,但想自己解開。”

她這時候的模樣,是霍嘉言從前沒有見過的堅定與自信,熠熠發光像一塊蒙塵的寶石初見鋒芒。

霍嘉言也不忍直接斬斷她初生的鬥志昂揚,點了點頭,“董鄂如今跟著你,有什麼事情就讓他去做也就是了。”

沈青也早在聽說霍家宴席散場之時就已經出現了,只是一直在拐角看不見的地方靠著牆,聽著霍嘉言同安暮雨之間的你儂我儂。

聽著一向處事果決的霍嘉言面對那個女人動容到不忍心苛責一點點的模樣,手指深深掐入手心再也忍不住,緩緩露出身影,出現在兩人面前。

她笑著爽朗,毫無心機的模樣,彷彿也不過是剛從房間裡出來,“霍大哥這就走了?也不讓人跟我說一聲。對了鄭叔的手藝吃著還慣嗎,我嘗菜的時候倒是覺得一定會合你的胃口。”

雖說是疑問的口吻,可看沈青也的神情分明是篤定霍嘉言一定會滿意。

果不其然,霍嘉言點了點頭,輕笑了一聲,頭一次玩笑似的給沈青也說道:“你的眼光一向錯不了,鄭叔做的就是小雨吃著也是滿意的,多謝你費心了。你平日裡也不得空,要不然我也介紹幾個青年才俊給你當上門女婿,分一分你肩上的擔子,也讓沈伯父少操些心。”

“霍大哥!”沈青也聽見這話,情緒頗為激動地揚聲止住,瞧見了霍嘉言詫異的目光,才勉強維持著不失態的體面,臉色蒼白地勉強笑了笑。

“霍大哥還會跟我開玩笑……我是寧願自己忙到死,都不想把時間浪費在情情愛愛上的,看你們恩愛也就夠了。”

霍嘉言抬手停在了沈青也的頭上,過了良久才蹭著頭髮虛空拍了兩下,帶著安暮雨轉身離去。

不經意間回頭看了一眼,安暮雨瞧見沈青也呆呆的手搭在自己頭頂,剛剛霍嘉言碰到的地方,遲遲沒有回過神來,眷戀的甚至多了一絲乞求的脆弱。

安暮雨的手指默默收緊,攥得霍嘉言手掌生痛,他抬起頭看見安暮雨的模樣,揮了揮手在安暮雨眼前,“怎麼了?”

安暮雨搖了搖頭,“鄭叔是沈老闆送來的人,我從前都沒聽你跟王伯提起過。”

霍嘉言手中拿著平板看著董襄發過來的會議安排,沒有察覺到安暮雨情緒的小波動,“你先坐車回去,下午的時候童伯會到家裡來跟你商量婚禮事宜,我先回公司工作了。”

輕輕一口吻在安暮雨柔軟的雙唇之上,霍嘉言的心恨不得跟著安暮雨一起回到霍家,可理智卻在告誡霍嘉言便是再愛也不能不顧霍氏基業,他不忍心讓安暮雨站在風口浪尖上。

安暮雨感受著一碰即離的觸感,長長的眼睫不自覺地顫動著。

霍嘉言寵溺地用指關節敲了安暮雨的額頭,“晚上見,小雨。”

目送著霍嘉言隨車走遠,安暮雨輕輕嘆了一口氣,剛走到地下車場扶上霍家車的門,就聽見一旁傳來細密的聲音纏纏綿綿地糾纏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