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嘉言說的不是假話,相對那些活潑靈動的鮮豔色彩,安暮雨似乎更加適合這些經受歲月沉澱之後的香檳色、金色,雖說對自己總是指指點點,一副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脾氣大得不行的模樣,可面對外人安暮雨身上那沉靜從容的氣質,卻似歷經千帆之後,才能有的淡然處之。

若不是偶爾總是一副自然而然的鬆鬆氣息,削弱了那飄忽的美感,或許霍嘉言也會恐慌抓不住眼前的這個人。

時而熱烈如夏花,時而痛苦如雨打梧桐,更常有的卻像是博愛世人的睡蓮,醒來是亭亭獨立,睡了之後是萬事不理。

安暮雨伸出手指搭在霍嘉言朝自己伸過來的手掌,另一隻手拎著裙襬屈膝行了一個俏皮的禮,嬌矜的似是一隻被寵壞了的長毛三花公主,“May I have the pleasure of your company?”

霍嘉言的心中如冰雪消融,萬物回春,他等不及的嘴角立刻彎起“It's my pleasure, My Lady.”

走進滿是新鮮玫瑰的婚禮現場,驚豔地看著這偌大的莊園婚禮,安暮雨的眼中滿是好奇,“中西結合嗎?說起來,來這座島兩天了都沒有看見新娘,也不知道孫公子娶了什麼樣的小姐。”

霍嘉言的眼底略過一絲冷然,“孫大公子向來在圈裡有著克妻的稱呼,這似乎已經是第四任妻子了,也是從來都沒有帶到人前過的,我也有幾分好奇。”

“克妻?”安暮雨更添了幾抹好奇,可瞧見霍嘉言不願意再多話的模樣,只能將目光慢慢一點點掃過莊園的各處,突然一頓。

霍嘉言好像察覺到了什麼,順著安暮雨的眼神看去,只能瞧見熙熙攘攘的人群,互相戴著面具微笑的模樣。

“怎麼了?”

“沒什麼,好像是眼花了。”

安暮雨困頓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霍嘉言收回了眼神,“今晚回去早點休息吧,你瞧新人下來了。”

安暮雨一瞬間的心思晃過,她剛剛絕對沒有看錯,她瞧見了越江遲的臉,他應該也看見了自己,笑著朝自己招了招手,可是一眨眼的功夫人就消失不見了。

明明從霍嘉言那裡聽見的訊息,越江遲被越老爺子撈出去之後,暫時是瞧不見了,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思緒還未回籠,璀璨的燈光突然聚攏,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兩層樓高臺階上的那對新人,安暮雨也好奇地看了過去。

新娘蒙著面紗看不真切,可安暮雨卻能看出孫迅伯臉上的神情,他連一分敷衍的笑意都沒能露出來,整個人冷漠如同一尊只懂得進退的雕塑,別人說什麼他做什麼。

“孫老爺子想要一個曾孫,最好是能直接過繼到孫妍和名下。所以孫迅伯的每場婚禮名義上是尋得所愛,實際上他只不過是一個提線木偶罷了,老爺子一天不放權,他一天就要被釘在長不大的奶娃娃這個恥辱柱上,比孫妍和的名聲可難聽多了。”霍嘉言突然貼近安暮雨的耳朵,呼吸幾乎就這麼直接打在了她的耳垂上。

安暮雨一下子就感覺到耳邊的溫度突然上升,可曖昧終究還是敵不過那抓耳撓腮的癢意,“孫老爺子居然真的就這麼寵愛孫妍和這個小孫女兒嗎?這聽著可跟從前那殺伐決斷的性子完全不一樣。”

霍嘉言冷笑了一聲,“也有說,孫妍和是他同最愛情婦生的孩子,八卦真真假假也不重要。

若不是這座海島風光還算不錯,我甚至都不想踏進孫家的地盤,太髒。”

嫌少見霍嘉言這麼疾言厲色的時候,安暮雨拍了拍他的手安慰道:“一個地方出了殺人案,難道是地方的過錯不是人的問題嗎?既然不會有交集同合作,也就無需在意了。”

“嗯。”霍嘉言像是一下子被撫慰平靜的大型犬看著安暮雨失笑,“真不知道,你是真敏銳,還是裝糊塗。明早起床看日出怎麼樣?”

“好呀!”安暮雨充滿幹勁地點了點頭,摩拳擦掌就差立刻出發,“回頭讓董鄂提上兩打酒,我從前就想試一試。”

霍嘉言的眼中只有燦爛如同小太陽的安暮雨,根本看不進其他人。安暮雨一陣亢奮過後,目光終於回到了舞臺正中央。

這對新人正交換對戒,在牧師的見證下莊嚴宣誓。

“我願意接受你成為我的妻子,從今天開始相互擁有、相互扶持,無論是好是壞、富裕或貧窮、疾病還是健康都彼此相愛、珍惜,直到死亡都不能將我們分開。”

孫迅伯正握著新娘白皙得好似透明血肉的手指準備套上大了一圈的婚戒,可新娘突然咳嗽了兩聲,雪白的頭紗被噴滿了烏黑的鮮血,新娘重重倒在了臺階上,後腦率先著地,深紅從身體裡溢位。

孫迅伯木愣愣地看著手中的戒指,沒有動作也沒有聲響,不知道是不是被嚇傻了。

霍嘉言頓時覺著不妙,剛準備牽上安暮雨的手指,眾人突然反應過來,譁然之聲響徹四周。

“死人了,孫家公子果然又剋死妻子了!”

“是孫迅伯殺的人,就是他!殺人!”

剎那之間,霍嘉言同安暮雨就被來回的人群給衝散了,安暮雨茫然地站在人群中央,來來回回周圍卻沒有那個熟悉的面孔出現。

霍嘉言是個腿不能行的殘疾人,安暮雨比擔心自己更加擔心他,可如今寸步難行,只怕再往前走上一步,就會陷入人群的踩踏之中,保不齊自己還要受傷,惹人擔心。

正當她舉棋未定的時候,一隻冰涼的手突然出現握住她,堅定不移的聲音傳入耳中,“小雨,跟我來,這裡安全。”

安暮雨一轉頭,果不其然看見了越江遲的臉,她遲疑了片刻,深覺還是離開這片響徹著哭鬧報警聲的是非之地好,最終還是選擇跟越江遲一起離開。

“你怎麼出現在這裡?”兩人終於來到了一個寂靜無人的地方,安暮雨從越江遲手中掙扎著抽出手指,看著他刻意疏離的問道。

越江遲似乎絲毫沒有注意到安暮雨表現出來的態度,還是一如既往的苦情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