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央泡進一池溫水,偏著頭輕嘆,眉心緩緩鬆開,溫水漫在她鎖骨下,波紋盪漾。

一雙大手將她一頭長髮攏起,笨拙地捋了捋,轉兩三下,用毛巾包裹住,又用一條浴巾疊在她後頸,她閉著眼睛,像要睡著一樣。

許焱脫掉鞋襪,把褲管捲起,蹲在浴缸邊緣,伸手去解蘇央身上旗袍的蝴蝶盤扣,這時才發現自已的手指沾著血跡,連虎口處也有,他起身在洗手檯洗手,手背有被玻璃劃過的痕,很細很長。

再次蹲在蘇央邊上,他一個一個解開盤扣,領口大開,露出米色的抹胸,手指僵了數秒,眼睛挪開,看蘇央額角滲著細汗,小臉煙紅,紅唇微啟。

許焱閉了閉眼,定了會心智才睜開眼,動作緩慢又溫柔,把旗袍從蘇央身上脫了下來。

清澈透明的水痕粼粼閃閃,白玉般的曼妙曲線映入許焱的眼裡,手裡抓著溼漉漉一團布料,他站了片刻,吐了個"操"後,用手抹了把臉,抬手抓浴袍掀開,往浴缸蓋,擋住一池雪色。

再抬手關燈,坐在浴缸邊,點了根菸抽,升著霧氣的浴室,開著排氣系統,不冷不熱。

浴缸邊是落地玻璃,百葉窗半開半合,透了一排排微光,蘇央的臉隱在半明半暗間,許焱仍忍不住盯著她看,喉結滾動無數次,煙卻只抽了一口。

這裡是酒店的一間豪華套房,樓上便是頂層,此時此刻宴會早就草草的提前結束。一晚上出了兩單打人事件,主角正是這家酒店的老闆許焱。

這爆炸性訊息一夜間傳遍了青州城,可警察局沒有收到舉報,兩名受傷人員也沒有下文。

頂層那位西裝男,連同他的女伴,被保安人員圍得密不通風,跟賓客們隔開十幾米距離,專程為他倆開闢一條道,護著離開,所以他倆完全不知後面發生的事。

而底層車庫那位,傳聞是被抬上沒鳴聲的救護車,悄然從後門巷道離開,之後車庫還封了半個小時……

賓客們陸續離開,私下津津樂道。

早在少年時期就是出了名的混混,高三輟學,打過幾份雜工,當過酒吧服務員,傳聞還販過"毒",剛成年不久就亂搞男女關係,一切都在他"幸運"地救了個神秘富商而發生巨大改變。

這就是大多數人對許焱的"瞭解"。

可訊息傳到西街那一邊的時候,畫風又變得不一樣。

許焱雖從小調皮搗蛋,可是卻不是無法無天的性子,他講信用,是非分明。跟一幫孩子打成一片,上至大5歲7歲的,下有小几歲的,全都合得來。

成績一直不差,雖然偏科,在校也沒惹事生非,有同學被欺負他總會幫人出頭,對左鄰右里的老人也很好,父親是初中校長,雖平時有小打小鬧,可明眼人都看出父子關係很好,對家裡保姆也乖順,還有那個14歲就沒有了親人的蘇央,這對兄妹,時常鬧彆扭,又實打實的相互依賴。

外人看他是個混混,他卻沒有幹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幫獨居的石婆婆修門窗,給小刀姑姑攢醫藥費,放棄高考,打工掙錢,供妹妹上學……

方南剛給自已交了醫藥費,一邊臉貼著繃帶,身上格紋西裝有些凌亂,領帶早就扯開,他在洗手間照鏡子時都嚇一跳,髮型也亂了。

手機擱一邊摁重撥,蘇央還是沒接電話。用手整理西裝,將領帶摘下塞入口袋裡,又用自來水捋順頭髮。

"還真的生撲去了!哼,見色忘友!"

他對著鏡子看那白繃帶,嫌棄又惱火。覺得自已也夠冤的,一開始被許焱揍得不明不白,聽丘妙一番分析後,又覺得自已冤上加冤。

【蘇央啊蘇央,今晚友盡。】

方南發了條資訊後,才走出洗手間。

丘妙坐在坐廊的靠椅上,臉色有些蒼白,身上簡約風格的黑色禮服,一字領中䄂,下襬到小腿,正紅色平底鞋有閃閃的水晶扣。

齊耳短髮微亂,帶點混血兒感的立體五官,眉眼明豔,看方南走來便仰著臉。

"你訂了酒店?"方南問她,抬手撫她後頸面板。

丘妙點頭,"就今晚宴會的樓下。"

"……"方南明顯不想倒回去。

"你們舉辦方訂的酒店難道不是這家。"丘妙笑了下。

方南語塞,一肚子氣不上不下,看丘妙抓著他的手肘站起來,下意識就問她。

"你是不是看我被揍,心裡有點高興。"

丘妙抿唇,睫毛微垂,搖搖頭說,"沒有啊。"

方南氣到雙手叉腰,歪著腦袋看她,漂亮的桃花眼一眨不眨,跟她耗。

丘妙"噗嗤"一笑,用手指去撓他腰側,方南縮了下,聽她語氣帶點嬌嗔。

"你活該!誰叫你出這種餿主意,還當東風呢你……"

方南去握她想繼續撓癢癢的手,手指冰冷,他捏了下,問她。

"冷嗎?"

"還好。"

丘妙被他牽著又鬆開,方南脫下西裝外套,披她肩上去,摟著她走。

離電梯還有幾米距離,丘妙停了下來,方南扭頭看,她臉色更白了些,一隻手放在小腹上。

"怎麼了?小妙。"

丘妙看著方南,欲言又止,他反而急了,摸摸她額頭,又摸摸自已的。

"是哪不舒服?你臉色好白,要不去看醫生吧,來都來了。"

"好吧。"

丘妙往回走,方南跟上腳步,摟著她問,"掛哪科?內科?還是外科?"

"婦產科。"

"哦。"

方南聽了,鬆開她,抬腿走向服務檯,才走三步半就止住,猛然醒悟過來,回過身看丘妙。

1……2……3秒,他揚起嘴角笑,眼裡有千頭萬緒閃動,有驚喜,有震撼,有感動,張開雙臂向前跨步,一把將丘妙抱起,轉了兩圈才放下,吻她的額頭,鼻尖,再到唇瓣。

丘妙看他傻呵呵地對自已笑,積壓小半個月的一切顧慮,在這一瞬間煙消雲散,內心被一陣暖意團團包圍。

"太好了!我要當爸爸了!小妙,我們結婚吧!"

"什麼時候?"

"天一亮我們就去領證!"

"可是我們的爸媽……"

"不管了!大不了我們永遠不回家。"

"蛤?這樣子不好吧。"

"他倆還有小果。"

"還有林一姐。"

"丘妙,我愛你。"

"嗯哼。"

蘇央穿著乾爽的浴袍,帶子沒繫好,被抱著輕放在床上。

許焱一隻手臂在她背部,一隻在膝蓋底下,動作儘量放輕,可他正準備抽回手臂的時候,蘇央睜開了眼,兩張臉近在咫尺,氣息幾乎相抵。

床頭燈亮著最低的光,空調剛剛好,氣氛越來越曖昧,彷彿四周繞著霧氣,有淡淡又勾人的香味。

許焱身上的襯衫帶著溼潤,貼著身體微微起伏,劉海凌亂擋著眉,瞳孔湛亮深邃,睫毛濃密,抿著薄唇不說話,從手臂傳開的滾燙讓人無法忽略。

蘇央目不轉睛,在他手臂扔要抽離的那會,抬手摟他的脖子,歪頭吻了上去。他頓住動作,仍抿緊嘴唇,她翹不開,改去吻他的鼻樑,小心翼翼地捧著他的臉,吻他的單眼皮。

纖細手指仍帶著熱度,卻十分明顯地顫抖,動作笨拙溫柔,長睫毛揚開又低垂。許焱剛艱辛地滾了滾喉結,柔軟的唇便覆在了上面,很輕地舔。

"嘣"一下扯裂他最後一道防線。

許焱猛的壓住她深深地吻,一雙手臂將她箍緊,把她當成一陣隨時會飄走的煙,力度加重,蘇央皺眉,呼吸不暢,臉更紅了。

他鬆開了些,讓她換氣,改為吻她的鎖骨,浴袍領口敞開,接近雪色的面板泛著淡淡的粉,他埋頭在其中,感覺蘇央抖了下身體,一條腿曲起,擦過他的腰側布料,面板滾燙似火,燙入許焱的心底。

"許焱……"

蘇央啞著嗓子,尾調變成氣音。

"你愛不愛我?"

許焱扯浴袍的動作沒有停,一雙手掌滑動在雪肌上,鼻息緊湊,俯身親她的肚臍眼,單手握她腰側,蘇央癢得往上蹭,用手抓他頭髮,又羞又惱,高喊了聲。

"許焱?"

許焱終於抬起臉看她,劉海被壓低,貼近單眼皮。

當然愛你!

我許焱就是愛你愛得他媽的差點都不想當人……

蘇央終究紅了眼眶,看他抓她手腕讓她鬆手,然後撐起身,扯被子給她蓋好。坐在床沿好一會後,才起身離開房間,完全無視她雙手捂臉在哭泣。

這一次,真的要收場了,許焱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