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今晚是留在這過夜嗎?"

蘇央一雙手撐著腿,俯身在床邊問。

許焱聽了噌一下起身,意識跟回憶歸攏。

枕頭被甩一邊,床鋪晃了下,蘇央明顯被嚇一跳,站直身子看他。穿著寬鬆短袖短褲,素淨的臉透著紅潤,髮尾微溼,全身上下是沐浴後的香噴噴。

他沒回話,暗搓搓地做思想鬥爭,單眼皮下瞳色深沉,一雙手臂虛撐著,呼吸起伏。

"抽屜裡有新毛巾跟牙刷,櫃子裡你的衣服我全洗過的,因為悶著有味道。"

蘇央聲音很輕,說完便掀起中間的碎花隔簾,往自已床上去,身形纖柔,燈影搖曳,左腳腕上的細細紅繩會勾人,像以前他看過的無數次一樣。

許焱喉結滾動,蘇央把桌上的小檯燈關了,一室只昏暗那一邊,她躺了下去。

在浴室洗澡的時候,手機響了幾條資訊,他沒去關注,只關注自已身體。

花灑噴頭的水壓,沒頂層住所的大,水流聲蓋不過他粗重鼻息,頂著牙槽,冷水撫不平他全身燥動,脖頸沁汗,手臂凸出青筋,溼漉漉的許焱,忍不住悶出一個音。

他完全不知道的是,樓上的蘇央正躺在他剛才躺過的位置,學著他的動作,抱著枕頭壓在臉上,嗅了嗅,除了熟悉的香味,還有淡淡的煙味。

清晨鳥啼,兩隻小鳥在陽臺圍欄上,跳來跳去,小木門由內被開啟,蘇央趿著拖鞋,張臂伸腰,把鳥兒嚇跑。

踏入9月,初秋晨霧繚繞,空氣清新帶著涼意,蘇央露出的細胳膊細腿,一下起雞皮,緊接著打了個噴嚏,她又鑽回屋裡去。

門半掩,她關了空調,看床上熟睡的許焱,沒蓋被子,側著身子面向牆壁。

蘇央笑了,甜蜜溢在臉上,笑他一慣來的欲蓋彌彰。

許焱被電話吵醒,帶著起床氣接電話,聽到田山的聲音才緩過來。

"我現在過去。"許焱捏後頸,聲音沙啞。

"那下午吧,也快到下班時間了,是我想得不夠周全,難得你休假。"田山笑著說。

許焱抓桌上腕錶看,接近11點。院子裡有人在交談,聲音不大。

"行,下午見。"

掛了電話,穿上拖鞋拉門,陽臺被陽光直曬,他眯了會眼睛再睜開。

院子裡外都有人在忙,門邊站著小刀,蘇央問他要不要一起吃午飯,他猛地擺手拒絕,說自已有事要忙。

蘇央又問他,"上個月你為什麼請那麼久的假?"

"有……點事,姑姑在我爸媽那邊住了半個月,我去探望他們。"

"哦,姑姑身體還好嗎?什麼時候回來說一聲,我去看看她。"

"氣色挺不錯的,我三哥結婚,二哥家又生了寶寶,她跟我爸媽都忙不過來。"

"那你呢?還等你小初戀嗎?"

蘇央看著他問,滿意的看他紅了臉,講話變得結巴。

"嗯……就……她明年就……大學實習。"

"如果她回國不找你呢?"

"不會的。"小刀滿臉認真,揚起嘴角笑。

"她……說到做到。"

呵,長情又專一的人,這裡還有一個。蘇央仰起臉,看那枝葉繁茂的荔枝樹。

許焱下樓,裝監控師傅是公司的人,看見他愣了好一會,又垂下頭在桌几上弄電腦。

廚房的鍋裡熱著肉沫粥,灶臺邊一碟切成塊的油條,許焱裝了碗粥,端著油條,在客廳角落的飯桌吃。

幾個安裝師傅進進出出,在陽臺也裝了個攝像頭,之後便收拾好離開。

小刀沒怎麼跟許焱說話,走之前只問他聯絡老張沒,沙發上抽菸的許焱,偏頭徐徐看他。

又哪惹到你了?

小刀完全摸不透,不等他開口,轉身跟在天井掃地的蘇央打聲招呼,開車走了。

許焱莫名其妙地煩躁起來,在小客廳來回踱步,接著上二樓準備換身衣服,他剛抬腿套褲子,蘇央噔噔噔上樓。

他一急,動作加快,蘇央站在跟前的時候,他剛拉起褲鏈,臉黑耳紅,赤裸著上身,左手腕的紅繩惹眼。

"你要走了?去哪?"

蘇央問他,身上還穿著那套短袖短褲,半舊的淺藍色棉質,圓領寬鬆,沒圖案,中規中矩,不規矩的是那露出來的面板。在日光下白成透明,頭髮鬆鬆扎著低丸子頭,耳邊散落幾縷,劉海兩邊彆著髮夾,鵝蛋臉,唇色紅潤,四肢纖細,跟高中那會一模一樣。

許焱退了半步,想起找衣服,掏了件黑色襯衫穿上,垂著腦袋扣扣子,冷冷清清的樣子。

"回公司,有事。"

蘇央上前,抬手給他扣扣子,從最下邊那顆開始,許焱手指動作在胸前停了。

女孩腦袋快要抵住他,發頂在他下巴下邊位置,水果香氣軟軟甜甜,她的手指很明顯在抖。

"好玩嗎?蘇央。"

許焱說完有一瞬的心力交瘁,想逼自已使勁一把,把她遠遠推開,讓她摔死算了。他媽的太難了,蘇央回青州城是來弄死他許焱的。

蘇央搖了搖頭,氣息噴在他胸前的小麥色面板上。

"不是玩。"

她仰臉看他,"我從來都不是玩,許焱,你明知道的。"

許焱墜入她那一雙眼眸裡,清澈見底的情愫翻山倒海,執念堅決,義無反顧。

過去的一幀幀湧溢,拉扯的,放大的,強烈的原形畢露,叫囂不止的赤裸裸誘惑,也註定會赤裸裸劃破。

"央央……"

莎莎在一樓喊,許焱猛地就推開蘇央,快速扣好襯衫,往褲腰裡塞,扣皮帶穿襪子,一氣呵成,拿著腕錶一邊戴一邊下樓。

"央央,你在樓上嗎?"

"焱哥!"莎莎驚呼,"你……你怎麼在這。"

許焱解釋,說昨晚院子裡遭賊,安全起見才留下來。

垂著腦袋穿鞋,他偏頭看莎莎,"我回公司,要一起走嗎?"

莎莎怔忡,心頭警報拉響,許焱很不妥,是她很陌生的感覺,明明一身惱怒,卻又面無表情,眼底有散不盡的欲。

她神差鬼使地點頭,"好啊。"

兩人走到門外,莎莎挽他的手臂,撒起嬌。

"坐你車吧,晚上我再來找央央。"

"由你喜歡。"許焱先上車。

莎莎拉副駕位車門,聲音溫柔起來。

"我好想你,我們先回家,好嗎?"

"好。"

許焱打方向盤掉頭,緊接著車速很快的消失。

蘇央跌坐在地上,僵硬著動作沒有動。從許焱在她身邊走過開始,心臟的位置,裂縫由小變大,痛感堵滿,血肉攪糊一樣。

她想起高一那年,第一次問許焱是不是喜歡自已。心臟上邊流著血,她不死心又問了遍,許焱不理她,她就揪他袖子,互相僵持著一種軸。

直到後來,許焱都沒有真正回應過。

就算她被他奪了初吻,被壓到沙發上,被掀起衣襬,她犟著,不罵他一個字,哭著用手使勁去摟他。

他反而觸電般的彈開,罵她賤不賤……

周遭靜謐下來,蘇央沒有哭,抱著膝蓋,直到陽光偏斜了一些。

手機響了,她看了一眼接聽。

"怎樣?到手沒?"

方南聲音溫柔好聽,那邊時差慢一個小時,他剛吃過午餐,正準備泡茶,用藍芽講電話。

蘇央嘆了口氣,聽到他的話,反而更想哭了,眼尾的紅漫上來。

"沒進展?不會吧。"

方南摘下眼鏡,鏡片被開水的熱氣沾溼,他擦了擦戴回去,語氣關心,又忍不住調侃。

"不是說他心裡有你嗎?"

"信心十足志在必得的,連讀研都放棄,這都兩個月過去了。"

蘇央撐手臂,腿卻麻了,又坐了回去,等眼角終究落了顆淚,才開口。

"想著一步一步來嘛,我總不能生撲。"

"他是不是已經有女人?"方南問出致命點。

蘇央又嘆氣,用手指去摳腳上的紅繩,明明同一天戴的平安繩,她的這根比許焱手腕上的,鮮豔一些。

"蘇央啊,敢情你這趟回去,是當小三?"

方南嘖嘖搖頭,繼續嘲,"林老師要是知道了,該有多心寒。"

"心寒的不是你嗎?男朋友。"

方南笑了下,"月底國內有個比賽,我是評委之一。"

"然後呢?"

"我去給你當東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