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從此便進行著

小刀送蘇央回西街路上，說了不少安慰的話，提昨晚事故只用簡單三五句帶過，重點都是讓蘇央安心休假，雖然對方是合作方的小公子，但許焱會處理好。

蘇央心不在焉，沒仔細聽，當時在車廂裡的情形她也沒有記得很清楚，身體的難受超過一切，只確定自已喝了來歷不明的東西，類似被下了麻藥。

＂對了，你那男朋友，打了好幾個電話過來，你的包留在宴會洗手間，昨晚太亂一時忘了給你。＂

小刀從副駕位抓起包包往後遞，蘇央接過，這會兒才想到方南，這位東風一定氣炸了。

開啟手機，幾個未接電話都是方南，半夜還發過數十條語音，蘇央看了那條【今晚友盡】，接著點語音。

＂蘇央！我要當爸爸了！哈哈……小妙有寶寶了！給你來當乾媽怎樣？＂

＂你跑哪了？我被許焱揍了！痛死我了差點就毀容……＂

蘇央抖了下肩，將音量調低，小刀已經踩剎車停路邊了。

昨晚方南的事他過後才聽說，田山只講了重點。可小刀心想，感情的事應該由當事人去面對處理，也十分理解許焱為什麼生氣。

可現在……乾媽？這世紀渣男！

＂央央，你男朋友是不是腦子有毛病？＂

小刀扭過身，眉峰揚起，不可置信地看她。＂你再喜歡他也不能卑微成這樣？蘇央，真沒想到你竟然戀愛腦成這個程度！＂

蘇央雙手握著手機，無奈地嘆氣，還有點微微腫的大眼睛，長睫毛低垂，臉色也蔫巴巴。

＂你……你這樣子，焱哥會有多失望，他那麼在意你，照顧你，你怎能……怎麼那麼傻。＂

蘇央抬手捂臉，身心俱疲。

小刀一頓，以為她要哭，慌張地又放軟語氣，＂他這樣壞，配不上你，央央，別為他哭，他不值得你流一滴淚……你這麼優秀，又漂亮又年輕，幹嘛要受這種苦呢？＂

蘇央抬腦袋，直勾勾地盯著他，小刀愕然，慢慢往後縮了些，＂怎……怎麼了？＂

＂我哥是不是要娶莎莎？＂

＂什麼？＂小刀一下沒接住她思維跳躍，兩秒後驚叫起來，＂焱哥要結婚？＂

她用力地點頭，＂我其實不信的，但他說了，我還是很難受很難受。＂

小刀思索一會，說出實情，＂因為莎莎是許焱第一個女人啊。＂

蘇央瞬間領悟，原來是這個！

＂我也是無意間聽到的，有次他醉到斷片，我扶他回家，講得不清不楚，後來就找人查那個女的，媽的都過去一年時間，查了一個多月，當時我也在，他問莎莎是不是叫火火。＂

＂我以前一直以為麗安是他初戀，央央你也知道，焱哥挺多女孩追的，可他從沒真正跟誰在一起過，我也沒想他那麼……那麼……＂小刀正在努力找形容詞，蘇央用手指戳他腦門。

＂小刀。＂

＂嗯？＂

＂你開車吧，我跟你說說方南的事。＂

半個小時不到，蘇央把林一跟方南的事說了遍，林一畢業前實習的學校是青州城中學，校長許川幫助她不少，所以當知道蘇央身份時，她很關注。

開學不久，許焱便聯絡上林一，讓她＂特殊＂照顧蘇央，林一喜歡喝茶，他便隔三差五地送名匠茶具跟名茶，後來也是林一給她跟方南兩人牽的紅線。

林一父母很早就離異，方南隨母姓，姐弟感情維持得很好，方南跟丘妙在熱戀半年後，才知道父母經人介紹相識，並慢慢相愛。

身為姐姐的林一果斷阻撓兩人，跟方南吵過，也找過丘妙，但兩人仍悄咪咪不肯斷。蘇央是那會從天而降的工具人，可惜大半年後，丘妙跟方南一前一後出國讀研了。

之後的日子，輪到方南時不時當工具人，偶爾當個＂最佳男友＂人模，讓林一老師開開心心地跟許焱彙報，也導致蘇央不敢跟同學們走得太近。

才子配佳人，在大學校園裡流傳過一段佳話。

沒想到方南這次回國當東風，險些就變成痛風。

小刀越聽越亂，心裡忽上忽下，問蘇央，＂你這波操作的目的是什麼？＂

蘇央睨視過去，沒有說下去的心情了。

她把所有語音聽完，發了祝福的幾句話過去，她知道，方南跟丘妙已經在天空中某一架客機上了。

車子剛往3巷開，蘇央便叫小刀停車。

隔著擋風玻璃，院子門外站著的小果，淺色衛衣牛仔褲，手裡拎著大包東西。

蘇央下車時，小刀叫她，她站在車窗邊，聽他語氣認真又問了句。

＂央央，你說的都是真的？你確定？＂

＂小刀你煩不煩，還問。＂

她有點難為情，準備要走，小刀又說。

＂我不是一時半會接受不了嘛，讀書那會傳過那麼多流言蜚語，我沒少給你倆擋，我早發覺許焱對你心思不正，可我哪敢捅破他，兄弟一場……＂

＂行了行了，反正你記住，一字也不要跟他提！約定！＂

＂可是莎莎……她怎麼辦？央央你也不能自導自演這場三角戀吧，你就這麼確定焱哥還喜歡你？＂

蘇央翻白眼，偏頭挨近，＂閉嘴！你也不是隻確定你小初戀一個？＂

小刀臉上一變，＂這根本是兩碼事！＂

小果看見蘇央了，揮揮手，抬腿小跑過來，蘇央也走過去。

＂她誰呀？＂小刀探頭問，看了看這個很臉生的女孩。

＂不是這裡人，我的新朋友。＂

蘇央說著沒回頭，領小果走向院子，小果又歪頭看了下小刀。

＂這小哥哥好臉熟哦。＂

＂是嗎？＂

蘇央笑了下，心情豁然明朗起來，聽小果嘀咕道。

＂好像一個畫展的作品人物。＂

＂哦，是什麼畫展，竟然用小刀的臉。＂

蘇央眉眼彎彎，梨渦明顯。

小果嘟了嘟嘴，回想著，＂是國外大學生的藝術展，那幅畫叫作〈愛情悄悄來了從此便進行著〉，作者的照片我很有印象，長得很可愛。＂

＂我喜歡這畫的名字。＂蘇央說，小果也猛地點頭。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

小果用手機跟丘妙視訊通話，期間方南搶了幾回鏡頭，隔空嘲諷蘇央。

＂見色忘友的傢伙。＂

蘇央探過頭去，＂你也是。＂

＂賠我醫藥費！＂方南喊。

＂別嚇到我乾兒子。＂蘇央笑，＂小妙姐，真難為你收了這個方南，希望將來你不……＂

＂蘇央！你就妒忌我！＂

方南又喊了聲，伸手抓過手機，又偏頭親了下丘妙的臉，聲音溫柔，＂寶寶你陪小寶寶進屋裡先，我跟蘇師妹開一下辯論大會。＂

小果用手捧腹大笑，另一隻抓著手機抖個沒停。那邊的丘妙也在笑，還低聲罵方南什麼，緊接著手機螢幕挪了個位置，笑聲停了會，又嘻嘻哈哈沒心沒肺的互懟。

蘇央開車載著小果，去之前那家老字號飯店吃飯。

＂他們打算比我爸更快一些領結婚證。＂小果說，＂到時候已成定局，我爸也沒辦法了，只能繼續跟方姨拍拖到老。＂

＂聽起來比結婚更快樂一些。＂

蘇央說，抬眼發現飯店門口停滿了車，才想起來，國慶節要到了，她把車子停放在一條暗巷裡，下車徒步。

來之前蘇央給老闆娘打過電話，已經在角落裡留了張小桌，兩人點了小份的三菜一湯，邊吃邊聊。

＂小果，你什麼時候回去？＂

＂明天上午就能把工作完成，我搭下午的車。＂

＂歡迎你下次來青州城玩。＂

蘇央說到這就想起許焱，還有調去香港的事。

兩人吃飽後，蘇央買單，跟小果在門口等她同事來接，同事是個很藝術範的男孩，騎著復古的吊手大型摩托車。

＂央央姐，下次見！＂

小果笑著揮手，另一隻手抓著男孩的夾克外套衣角。

蘇央看著他們背影消失，才抱著臂往巷子走。開啟車門時，發現車頭蓋上有個小盒子，蘇央摁手機照明，上邊寫著＂子香＂兩字。

她拿起盒子，裡邊有聲響，上了車關門上鎖，開燈後開啟盒子，裡邊是一部白色老款手機，掛著五顏六色的一串珠鏈，是母親子香用過的手機，這串珠鏈是蘇央8歲那年，親手做的生日禮物。

她摁解鎖，小小彩屏亮了起來，裡邊有兩條未讀的語音資訊，顫慄的手指去摁，擱耳邊屏著息。

＂央央……媽媽對不住你啊。＂

＂我快不行了，央央，媽媽很想你。＂

眼淚不受控的滑落，蘇央哽咽起來，反覆地聽母親的聲音。